“爹爹说,男女成婚前不能相见,否则女子便一生一世都不能再拿捏郎君。可我又心中有事想寻你问问,只好……”檀小兮低下头,极力扮演着“娇羞思夫少女”的模样,“只好出此下策。”
“噗……哈哈哈哈……”陆岩之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被软糯糯的果子噎住,呛了半日才缓过一口气,“你堂堂小神医,竟然也信这些?檀小兮,你不会对我情根深种,日思夜想,所以才翻墙来见我吧……”
檀小兮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正色道:“陆岩之,我来,除了给你送点心,其实是还有一事相问。
见她忽然态度严肃,陆岩之也不好再打趣,眼中露出几分警惕道:“所问何事?”
“你表面纨绔,实则谨慎自保,看似流连风月,实则却关心着朝堂之间的朝夕变化,我斗胆问问你,这大梁朝天子之位,谁来坐才能令朝臣心悦诚服?谁又配享这九五之尊身?”
“你一个小小女子,关心这些做什么?”陆岩之方才还笑盈盈的一张脸瞬间冷下来,“你是慕容家的女儿,我是陆相家的儿子,天塌了总还有爹爹撑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什么好忧虑的?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他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门外,生怕此刻有人进来,听了这些话去。
“不,你都懂。”檀小兮斩钉截铁道,“这些事,你都懂,不然那天晚上你不会将我拦在机关外,也不会替我隐瞒。两位大人眼下只手遮天,你当真觉得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民心所向吗?农,工,商各行各业赋税越来越高,外有边境蠢蠢欲动,内有朝堂混乱无序,可自古称帝之人便只有一人,那屈居人下之人,可会真的甘心?”
陆岩之身子一僵,如遭雷击,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小小女子:她这些话,究竟是知道了多少?还是,仅仅在试探自己?
可爹爹的计划如此周密低调,她一个才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又是如何知晓的?
檀小兮见他神情恍惚,又压低声音道:“我知你有自己的见解抱负,并不愿意与陆相为伍,因此才会沉醉于音律歌舞,从不与政治沾半点干系,一心做个风流少年。既然你还有救,也选择了我来救你,我便救你一次。”
陆岩之目光里闪动着不安:“我选择了你来救我?此话何解?”
“两虎相争里,总有一虎能占山为王。若乃父常青,你便九五之尊,你父亲若倒了,你还有摄政王女婿这座靠山,纵然不能得偿所愿,也能因我得活,你这手如意算盘,打得甚妙。可惜你将我试做棋子,我却偏偏是一粒开了眼的棋子,并不愿全你满盘双赢。”
檀小兮话说得极慢,眼神纯粹却冷然,盯着陆岩之一眼不错。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要娶你,是因为贪恋你美色,敬佩你胆识,爱慕你才干,与你说的这些,都无关。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便已经喜欢上你了!”陆岩之深吸了一口气,却无法抽离身体里越来越不安的紧张,脑子一热,他甩掉手中食盒,猛地抱住了檀小兮,便要吻下去——
“你说你爱慕我,那你心里,当真只有我一人吗?”檀小兮并不反抗,却用一句话冻僵了陆岩之的燥热情愫。
“心动的感觉,你可体会过?无论她是谁,都想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无论见过几次,时隔多久,都无法忘记她?你心里,可有这样一个人的位置?”
檀小兮尽最大的努力提醒他,却换来了一句冰冷的:“没有。我喜欢的人是你。元宵佳节,我在陆府等你为我披红装,我必亲手揭开喜帕,让你做我新妇!”
陆岩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说完的这句话:“岳父大人说得很对,婚前不宜再见,怎么了来的,请你怎么离开,过府后,我自当宠爱你一生一世。”
他说完,便将食盒重新塞回檀小兮的手中,转身进了书房。
“执迷不悟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檀小兮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纵身一跃翻过围墙,消失在了夜幕中。
陆岩之看着她矫健的身姿,站在窗边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汪宅。
那日檀小兮看过自己的脚伤和母亲的风寒后,他们一家人在客栈里又住了一日,便来到了圣上赐的四合宅院里。
荣升六品大员,宅子比原先的小小县衙大了不少,只可惜这宅院有些日子没住人,有些荒废,一家人带着圣上赏赐下来的十几名家丁,忙活了好些日子,才将这宅院打理赶紧。
汪则正白天要上朝,一把年纪的小小芝麻官站在巍峨的朝堂上,话都不敢说,这些日子除了打理院子,还要摸清这朝堂上的人员,费尽心力,便忽略了女儿。
此刻已经月悬中天,他睡不着正在院子里散步,却忽然听见女儿房里传来阵阵咳嗽声,似乎还伴着些干呕,心中疑惑,便敲门进去看望。
汪龄之披着外裳,泠泠月色下,面色有些惨淡,汪则正吃了一惊,忙问:“女儿,可是前些日子赶路,身子还没有好?都是为父的不是,这段日子忙着朝政,忘了你还病着!明日我便去请大夫来好好看看你的病!”
“爹爹不用了!”汪龄之心中发慌,手却不自觉的捂住小腹道,“小兮住的离我们不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