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后,她轻轻拍了拍阿野的脑袋,它颇通人性,不该出声的时候绝不出声。
檀小兮走过去,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襦裙的女孩,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卷银针——这不是她的小徒弟苏巧巧又是谁?
只见她目光专注,手执长针,稳稳地落入地上老者的阿是穴,夹脊穴,委中穴等几个穴位。
檀小兮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老者。见他面色冷白,额上迸出几行冷汗,而掌心和腰臀部位一片污泥,将一身衣衫染得斑驳不堪,心中便有了判断。
想来是这位老者年纪大了,冒着风雪走路,脚下滑到,摔到了腰,造成急性腰部扭伤,现在正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她不动声色,安静地看了看苏巧巧下针的几个穴位,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但下到第十二针时,巧巧忽然面露难色,在下肢部位犹疑了一会,似乎是拿不准接下来的穴位。
“昆仑穴,短针,入针三分,平补平泄即可。”檀小兮忍不住出声提醒。
“昆仑穴——师父?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苏巧巧惊呆了,但还是除去了老者的鞋袜,将一根短针轻轻扎进昆仑穴做了提拉后,这才站起身来。
檀小兮嗔怪道:“师父还要问你呢!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遇上坏人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我是来找哥哥的!师父,这便是我哥哥,你们见过一次的,你还记得吗?”
苏巧巧说着,便将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郎推了出来。
檀小兮定睛一看,见那少年生得文弱纤瘦,儒质彬彬,主动朝她拱手施礼道:“檀大夫,许久未见了。”
“你是——苏贺章?”檀小兮总算想来了,苏家确实有个在县学里教童生的小秀才,便是苏巧巧的哥哥了,她前些日子确实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严老五那事儿的判决书,还是他帮忙下的呢。
“原来是你哥哥,怪不得大毛说你出来找一个重要的人,我竟然忘了你确实有个哥哥在此处。”
檀小兮向苏贺章微微一笑回礼,俯身去查看地上的老者。
苏贺章忙道:“这是我的老师,方才他不慎在书院门口跌倒,扭伤了腰,我们都不敢动他,幸好巧巧会些粗浅医术,宁老师,您现在觉得如何了?”
宁老夫子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穿了口气道:“好多了,贺儿,令妹医术了得,我现下已经感觉腰间没有那么刺痛了。”
檀小兮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丸,递给苏贺章道:“这是伤筋动骨的良药,服侍你老师吃了,过两日便可无虞。”
“这位是——”宁老夫子蹙眉询问,他虽年迈体弱,却神智清明,见自己的爱徒自从这个女子出现后,目光便没有离开她左右,心中十分疑惑。
苏贺章忙垂下眼帘低低道:“这是舍妹的师父檀小兮,如今正在隆济医馆坐堂。老师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医术十分了得。这是她给您的药丸,我喂您吃了。”
宁老夫子张嘴吃下药丸,这才点头道:“原来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小神医,我常听人说起,你擅长治疗疑难杂症,老夫今日有幸,竟然得了你的药。”
檀小兮忙道:“夫子教书育人,培养出了许多国之栋梁,我和我的小徒能为您治病,这才是我们的荣幸。”
读书人都爱听这样的奉承话,檀小兮将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宁老夫子顿时眉开眼笑,摆手自谦道:
“哎,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这样的风雪天,若不是遇见了你们,这一跤摔下去,怕是要成为路上的冻死骨啊……想当年裘老将军一生戎马,便是这样枉死在了这样一个风雪天啊……”
“裘老将军?可是裘五岳?”檀小兮吃了一惊,开口问道。
“正是正是!怎么,小神医也知道裘老将军的事情?”
“不瞒您说,我如今住的宅子,便是他老人家从前的宅邸。”
宁老夫子瞪圆了双眼:“什么?你现在住在裘府?那宅子,你租下来了?”
檀小兮摇摇头道:“不是租,是买了下来。宁夫子,你方才说枉死是什么意思?我听说,裘老将军是不小心跌倒冻死的啊……?”
“额……确实是冻死的,老夫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旧事,让小神医见笑了!”宁老夫子眼神闪躲,明显不想再提,檀小兮也只好作罢。
过了片刻,苏巧巧将所有银针一一取下,苏贺章忙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陪着他活动了一下筋骨。
“好多了!两位当真是神医,怪不得隆济医馆一号难求啊!老夫在此谢过,贺儿,你快去我房中取些银钱来……”
檀小兮忙摆手道:“夫子客气了,今日是仗义相助,这银钱来往便俗气了,若是您下回有个头疼脑热来医馆挂号,我再收您的钱不迟。”
宁老夫子见她死活不肯收钱,便也只好作罢,告别后由身旁的小童扶着慢慢走进了书院。
“巧巧,随我回去吧,你哥哥既然在此读书,过两日也让他来家中坐坐,吃上一顿便饭。”
檀小兮对着苏贺章点点头,明明自己与他年岁相近,但二十多岁的灵魂让她总觉得,这还是个和巧巧差不多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