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天色微变,上午的好日头被一阵西北风吹过后,显得有些阴沉沉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罗玉辞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暖手的小手炉,外头用回字纹锦布包了,顶端悬挂着一枚葫芦形玉石扣穗子,下摆缀着流苏,红艳艳的十分好看。
“那些瓷器冰凉凉的,看看便算了,别去摸。好不容易手上的冻疮消下去了,出门还是抱个手炉暖和一些,若选好了,便早些回来。”
罗玉辞将她送至门口,却舍不得她出去,拥在怀里低低叮嘱了好些话,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这才放她离去。
檀小兮心中愈发感动,坐在马车里,一路上拨动着那枚触手生温的葫芦玉扣,面若飞霞。
待马车行至隆济医馆门口,李世安在二楼的窗户中远远看见了,便提着一件玄色披风提前下来,免得她又下车。
坐进马车后,本想立刻就将披风给她披上,但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脸上闪过失落,只好等到下车时才装作惊觉天寒地冻,谦让地将披风递给了檀小兮。
原身这具身体确实单薄畏寒,檀小兮谢过他的君子行径,便将披风笼在了身上。
这原是一件男子的披风,长长地将她整个人连着脚踝一道包了进去,一时间倒也暖和不少,两人便慢悠悠走进了瓷器店里。
因酒楼主打养生药膳,顾客群体定位经济能力在中产及以上,这部分人并不困于钱财,一般也更爱附庸风雅,因此瓷器的选择需要师出有名且具有文化底蕴,而原先酒楼里的寻常青花瓷显然过于花哨和寻常,两人需要对铺子里的瓷器大换血。
他们今日来的这个地方,便是整个清水镇最高端的瓷器市场。
爱好品茶文化的李世安与这边最大的瓷器商人袁望山相熟,便带着檀小兮径直来到了他的铺子里。
若说方才选人之道,李世安对檀小兮敬佩的五体投地,现下选瓷器一事,情况便倒了过来。
檀小兮从星际穿越而来,瓷器这样金贵却不实用的东西在星际时代早已成为博物馆里的陈列品,只供怀念逝去的古蓝星文明。
日常生活中,可以随意变幻形态,但耐热耐酸碱的液态金属取代了古蓝星时代的瓷器和玻璃,作为容器使用,因此她并不了解瓷器一行。
而原身檀小兮出身贫苦,更没有见识过这个时代精致高端的瓷器,脑中的记忆并不能为现在的她提供助力,因此在李世安挑选碗碟时,她一言不发,用心地跟着学习起来。
她浑身笼在黑色披风里,只露出顾盼生辉的素净容颜,袁望山知晓李世安尚未娶妻,便下意识将她当成了李世安“红颜知己”,想着这多半是青楼歌舞伎一类的女子,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轻薄之意。
甚至好几次接着向她介绍瓷器时,都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身侧,露出一脸色迷心窍的表情。
埋头细细赏玩着一件青釉凸花葫芦瓶的李世安并未注意到袁望山的异常,檀小兮却敏锐地觉察到这店家是个登徒子,便低低出声道:
“李公子,可有看中的瓷器?若是这家没有适合的,我们不妨换别家瞧瞧去?”
李世安回过神来笑着道:“此间便是清水镇最好的瓷器店了,你若是在这里都选不出心仪的器皿,怕是今日便要空手而归了,哈哈……!”
袁望山也笑得十分开怀:“世安兄所言极是,这位小娘子,还是在我这里多选上一选,若是累了,我还可以为你们煮上好茶,一起细品啊!”
檀小兮无奈,只得低头看着眼前的瓷器。
不多时,李世安便选好了十套碗盏,俱是造型端庄,制作工整,器底旋削平滑的极品瓷器。
且釉质薄匀晶莹,表面雕饰以刻花、篾点,根据主题不同,每一套的纹饰也不同,有波浪、蕉叶、团花、缠枝花、流云、婴戏等纹样。
这些瓷器从蘸料的小碟,到装盛米饭的小盏,炒菜的浅盘,盛汤的海碗一应俱全,李世安询问了价格后,便每种样式先预定了五套,按照目前店铺的桌椅数量和预计的翻台率计算,五十套瓷器应该也足以应对满座和二次翻台的情况了。
檀小兮仔细检查了每一套样品,确认没有瑕疵,便准备早些离开这个让她不适的地方,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露出的些许白瓷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些瓷器外面蒙着一层不起眼的灰色麻布,但从麻布下透出的瓷面却白光润,轻薄透明,类玉如冰,即便是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不是凡品。
而当檀小兮走近这些瓷器时,店主袁望山的面色明显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一幕让檀小兮不由得想到了当日在胭脂铺子里买胭脂时,上好的胭脂被摆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情形,她心中起了疑惑,径直走到那些瓷器面前,从袍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掀开了蒙在上面的灰色麻布。
布料下露出来的,是二十个色泽如玉的茶盏,盏中描绘着影影绰绰的花枝,墨色为底,素雅恬静。
“掌柜的,这些茶盏如此清透,为何蒙尘于破布之下?敢问价钱几何?”
檀小兮取了其中一盏,单手把玩着询问。
袁望山面露难堪之色道:“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