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软的观众背过身,捂着嘴再不忍心回头看屏幕。
有的已经泣不成声,心仿佛栓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难受。
有的则一边抹眼泪一边吸鼻子。
而那些做了母亲的观众,几乎每一个都泪流满面。
只有他们明白,要舍弃自己的孩子,比剐自己的心还要疼。
恐怕这一生一世,这个母亲都不会原谅自己,每时每刻都活在愧疚当中。
电视里,毛燕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瞳孔猛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磕着第二个头的母亲。
当又是一声“砰”在她耳边炸响时,她突然凄厉的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喊,让积蓄了太多痛苦的凤天舞终于承受不住,崩溃的抱住毛燕哭了起来。
“啊……芳啊,我的芳啊……”
而她怀里的毛燕,却好似被抽走了魂一样,整个人呆呆的任由她抱着。
毛燕的眼睛漆黑得一丝光都照不进去,仿佛她的世界,已经彻底暗了。
看着这幕戏的观众,视线早已被眼泪模糊,他们看不清屏幕,也看不清凤天舞和毛燕的脸。
他们似乎在动,又似乎像两尊雕塑没了声息。
泪点高的人勉强擦干了眼里的水雾,认真的朝屏幕看去,那屏幕里的两个人,仿佛历经了一个世纪的痛苦。
毛燕梗着脖子,微张着嘴,一滴泪缓缓的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而凤天舞,已经哭得仿佛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眼睛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泪而闭了起来,她整个人都瘫在毛燕的身上,一手揪着心口,一手重重的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
她的嗓子已经哭到发不出声音,只泪依旧如泉水般涌出眼眶。
许久,毛燕哆嗦着嘴皮,眼珠子缓缓转到了凤天舞身上,鼻翼耸动,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哽咽出声。
“妈……我……我也是你亲生的啊!”
“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啊!”
听到她反复的道歉,毛燕的泪一滴滴砸落,她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妈!我是你亲生的啊!”
“哈哈哈,我也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啊!哈……呜呜呜……”
她笑着笑着,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那呜咽声叫人听得心被狠狠的揪紧,痛得发颤。
她一把推开凤天舞,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冲。
“芳!芳啊!”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妈求你了!”
凤天舞连滚带爬的扑向毛燕,像是溺水的人,拼命的想要浮出水面,像是绝望的人,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毛燕扑在门上,手剧烈的抖动着,她越是想要打开门栓,却越是卡着抽不开。
她的眼泪砸在手背上,一张脸青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当她终于打开门,想要冲出去时,她的脚却被凤天舞给死死的抱住,她一个趔趄,趴摔在了地上。
“妈,求你了!妈我是你女儿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从小你们就只喜欢弟弟,你们每天都跟我说,他是方家的独苗苗,他是方家的根。”
“那我呢?我是啥?”
“我从小读书就比他好,我还给家里干活,为啥你们喜欢他不喜欢我?”
“就因为我是女娃?就因为我不能给你们传宗接代?”
“我也是人啊!我是人啊妈!”
“为啥我是女娃?”
“对不起啊妈,我是个女娃!”
毛燕一边用力的捶凤天舞,一边一声声的质问。
她的质问,如同一把把利剑,狠狠的戳进了凤天舞的心,也戳进了观众的心窝里。
尽管已经二十一世纪,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在许多地方延续。
很多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因为这些质问而崩溃大哭。
她们内心有多少委屈,有多少苦,都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大概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是个女孩子?
都是人,怎么就分出了主次?
明明她们也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很努力的讨好着。
然而,谁又能给她们答案呢?
凤天舞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她不敢去看毛燕,只是静悄悄的呆坐在地上,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老妪。
但毛燕却没有再跑,她抹着脸上的泪,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门口一寸一寸的挪着脚。
短短一尺的距离,她却足足走了好几分钟。
当她停下时,凤天舞的视线缓缓挪动,最终停在了她的背影上。
“妈……我最后叫你声妈,弟弟的事儿我背了,就当是……就当是这命还给您了。”
镜头给了凤天舞一个特写,当这句话结束,她的眼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荒芜的仿佛只剩下一片戈壁。
“cut!”
钱导一声大喊,仿佛要将他心里的郁结给喊出来一般。
紧接着他抹了一把眼睛,丢下剧本提前离开。
凤天舞被他这一喊给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