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马车,开始南下。
“今天有消息了吗?”沈信第无数次问德咕。
他每天都要问,每一个时辰都要问,有时候午夜醒来,都要找德咕问一问,阿槿有消息了吗?
“没有!”德咕答。
每一次的没有,都让他的心更沉一分。
马车的轱辘吱吱嘎嘎,马儿的蹄子哒哒哒哒,一辆马车星夜兼程的南下!
住过她住过的店,吃过她吃过的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到达了靠山村曾经院落的门前,那个长满青草的山坡上。
她曾经在这里和他对坐吃饭,在这里和他随意畅谈,在这里和他一起调制茶汤,在这里展开了笑颜跟他说,遇见公子是我三生有幸,她还坐在葡萄藤下一直看,问他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夏天。
那是他一生中,过的最宁静的一段岁月。
现在,山坡上的房子门楣高大,墙厚且高,二进的院子,几间齐齐整整的大砖房。
很漂亮,很雄伟,在漫山遍野的高大作坊,和全村都盖了砖房的地方,依然显得最气派。
可曾经她住过的那个茅草屋小院儿,已经没有了。
“原来的院子呢?谁让拆的?”
铁头:“俺……”
他想着那个房子夏天漏雨,拆了盖新的不是很好吗?就给翻盖了,谁曾想?
这……“要不还是进去坐坐?”
沈信已经背影萧索的下了山。
在大山里转一转,又开始南下。
一路走过大山,一路走过名川,走过那些他们一起走过,还有计划着要走的地方。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转眼又是一年。
某天傍晚,
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的一个山嘎嘎里的小的不能再小的饭馆子里吃饭。
一碗茶汤,一碗素面。
他的身体好了很多,好好吃饭,好好修养,在加上德咕收录过的药方,大多数的伤都已经无碍。
但是心伤总归难免。
他再也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再加上满头的白发,总归是让人觉得,有些英雄迟暮。
饭馆很小,一层,桌子也才几张而已,几个行脚的客人都是青壮的年纪,凑在一起说话。
“大路走不了了,也只能走这山中的小路。”
“但价儿也更高了,跑这一趟,一筐铁疙瘩能顶以前半个月……”
“唉,越来越严,关口不好过,只能爬山……”
“杀头的买卖,哪有容易的……”
大家聊的肆无忌惮,不管是谁,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王上能在这个时候,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吃饭,还就坐在大家旁边,还穿一身普通的素棉,还只吃一碗清水煮面,还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在晚上只有几盏烛火的低矮房屋里,几乎看不见。
“听说了没有,那个叫夏槿的女人,死了。”
这谁能没听说,事情都发生一年多了,但凡是生活在东洲的人,大约都知道了。
有人说:“可惜了。”
自然也有人说:“这是好事!”
自然也有人反驳:“别这样说,那样的大才,了不得的人物,她也没做过坏事!”
“做没做过坏事,由得她自己定?她可是祁国的机关先生,那个沈信,哼,雄心勃勃的……”
沈信曾经做将军很多年,他是大黎朝将军的时候,镇守边关,四处征战,护佑大黎的百姓,也就是周边诸国的眼中钉。
他曾经在大黎有多受百姓欢迎,在诸国,就有多受百姓的痛恨,也就有多被诸国皇室忌惮。
更何况,在他有了机关先生,做出火器之后,诸国过的,就很是战战兢兢。
尤其是他把草原打了个分崩离析之后,他的威名,就更让诸国胆寒。
不敢不臣服纳贡,又不敢不悄悄发展,防备他哪一天心血来潮,要天下一统。
“他祁国火器一天比一天厉害,眼看要重新成为诸国最强,我们怎么办?岂不危险?”
“那倒也是!”
“就算他沈信没有称霸东洲之野心,谁知他儿孙有没有,朝臣有没有,万一他哪天要一统东洲怎么办……”
“所以他没了机关先生,是我们诸国之幸……”
“我最近啊,还听说一件事,当年发生的事情离奇,那个夏槿,她只怕还活着。”
“她活着怎么不出来见人,听说祁国的火器再没出过新品,她指定死了,咱们的探子有门路,只要咱们也配备上,咱们能怕……”
后面的嗑儿唠不下去了,因为沈信一把摔了杯子,寒笙破窗而入持剑开始拿人,外面的护卫也就一股脑儿冲进来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里,亲卫们如神兵天降……
沈信站在山边的小路,看着这群越过边境来祁国的线人,被按在地上的狼狈样子。
他想,是时候一统东洲了,要不然,岂不让大家的想法落空。
要不然,等阿槿回来,她还是会在诸多危险之中。
都怪自己,以前没能护好她,她终究还是因为自己才出事。
以后,不会了。
……
祁朝三年,太祖皇帝出兵南下……又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