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冬季草原的雪一年比一年大,最大的是今年这场。
就连草原西面那著名的四季常青的温泉谷,也忽然结了冰。
各部落早在一月前就听新漠邶王号令集结于王庭,只待冬雪初融,跑的了马,便会起兵。
……
等封于禁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家中,却不是他的西跨院,而是封家最窄小逼仄破旧的院落。
没有吃食,没有汤药,没有仆人,连被子都没有,他就被这样,扔在一张床板上。
真是可笑,他堂堂禁卫军统领,即使落魄了,罢了官,便要被扔到这里吗?
他早想到了,他会迎来无数的报复,却不曾想,最先给他报复的是封家,这个得他庇护,沾他的荣耀,趁着他升任禁卫军统领的东风,才能恢复门楣的家族,今日,弃他如敝履。
他挣扎着爬起来,没站稳摔倒于地,在挣扎着爬起,半天才站住。
他浑身都已经冻的很冷,仿佛还起了高热,没有被子,他就这样被扔在破旧的床板上,这是有人想让他死。
他不会死,他不会如了他们的意,他爬起来,连日来的受伤奔波逃窜,没有治疗,没有休息,现在连口饭,连口水都没有。
站起来的时候,一下踉跄在地,他爬起来,朝门口走去。
院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哼!他这些年坏事做绝,就这样去了,也算是封家对世人的交代。”
“没错,他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踩了多少人才做上禁卫军统领,能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看看他死了没有,早点完成差事……”
封于禁去推开门,破旧的柴门居然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
他就看见院里的人,那两人看见他出来,受了一惊,本能后退两步。
封于禁虽落魄了,但封大人的威名仍在,他曾是无数人的噩梦,就算没任职时,也不是能随便惹的,那本来要给他收敛的两人,看见他好端端的站着,吓得落荒而逃。
他一步一步走出小小的院落,路上几个女人跌跌撞撞跑来,一下跪倒他面前哭喊:爷,我们不知您回来了,要不然绝不敢怠慢。
封于禁甩开她们,朝厨房走去,哼,她们会不知道,当真是树倒猢狲散,最先散的是自己屋里人。
厨房一众人看见他来,唬了一跳,战战兢兢看他,居然都忘了动。
他自顾自取了饭食,一口一口下咽。
他想到去年,在镇国公府的废墟里,他挥刀砍向沈信,一个丫头挡在他的刀前,用自己护着沈信……
那个丫头,把仅有吃食分给沈信,一路扶持……
他想到前年,在要斩首的刑场上,罪犯的发妻,一头撞死在当场……
还有卖菜的老翁,胡同口等他的婆娘……
这些真情,他不配。
他生来不配……
他啪一下摔了碗,他封于禁不稀罕,他总有一天能站起来,重新回到巅峰。
他去以前的院落取了伤药,女人们也终于请来了大夫……
等吃饱喝足治好了伤,又被沈信的护卫砍了一刀,他托着新伤去皇城看大门。
他当值时,轮值的久久不来,他不当值时,大家都有事,上面强制他当值。
文武百官入朝,路过城门,总要对他极尽嘲讽。
甚至有一次,当街被袭击,而巡街的衙役,明明路过,却当看不见。
……
等夏槿知道草原开始下暴雪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她同时知道的还有南国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十几天连连绵绵的下。
当时她抬头看天半晌感叹:这东洲大陆的降水分布,当真是十分的不均匀呀,旱的旱,涝的涝,就是没有刚刚好。
彼时已经是出发的第六天了,他们看水没有路过大城,今夜要借宿在农家。
他们车队护卫加上学生得有三百多人,盛王世子那里有一百多人,虽然村庄不小,却不可能人人有床,不过倒也不至于人人露天席地,那就十分的不错了。
比起以前行军,这已经算是条件好的。
盛王世子带的家仆们,可没受过这种罪,一个个的抱怨:
“这啥地方?非得在这儿住吗?”
“连床都不够,就给两床被子,一块木板,不照样冷吗?”
“非得来这儿看,连个客栈都没有的地方……”
盛王世子听见了发怒:“都闭嘴,正因为这里偏僻才要来,难道这里偏远就不是我盛王府的子民吗?我父王爱民如子,定容不下你们这种刁奴……”
“殿下,我们不是……”
“拖下去打!”
盛王世子那边儿十分的热闹,沈信理都没理,夏槿看都没看,两人回自己的借宿的小院去了。
学生们虽然没吃过这种苦,但是最近的镇子离这里三十里,此处的事情没处理完,明日又得回来,来回三十里奔波,还不如凑合睡轻松呢,所以干脆也没有人抱怨,抱怨也没有用不是。
汀芷帮忙卸车,抱了夏槿的被子去铺床,还有换洗的衣物,要用的纸张笔墨,来回一趟一趟。
沈信在跟属下议事,草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