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长话音刚落,她便随口答来,期间不曾停顿。
宴席上的宾客开始鸦雀无声,以莫山长这样的人物,能在他面前随口答来的,还没出现过,而且还是那样冷僻的题目。
这得是读过多少书?席间的众人无不端正了神色听她说。
夏槿把问题详细的分析了一遍,足有半刻钟。
随着夏槿的回答,莫山长神色便更加郑重。
要知道他可不是随口问来,这可是他路上想了一路的题目,但她却是随口而答,侃侃而谈间还能引经据典,加以佐证,这样的题目,就是他的亲传弟子也是要思考很久的。
这姑娘何止是熟读,应该说是滚瓜烂熟。
于是再问:“以过弃功着损,群下外异者沦,既用不认者疏。何解?”【1】
夏槿答:“措置失宜,群情隔息……曾立功业,委之重权……事不能行,言不能进,自然上下相疏。”【1】
莫山长听她娓娓道来,不急不缓,毫不停顿。心下佩服之余,身体微微坐直,手不自觉都放在了膝盖上。
但大家没时间看素来端方冷静的莫山长失态,大家自己也都十分的失态。
这可跟流放路上下棋不同,那时大家看不懂棋,自然着重看下棋人的神态。
但如今,在这盛王府的新年宴会上,不识字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听不懂对话的那是几乎没有,会写策论的占了一半,能了解两人对话玄机的那是有不少人。
若是刚刚看人家写字画画下棋还能议论一两句,如今听人家跟莫山长论道,对答如流,那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全部只能竖着耳朵听,越听心里越震惊。
要知道,这莫山长可是平素里连盛王面子也不给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大年初一大家都来盛王府拜年,就他不来。
不来就算了,自己在家里躲着乐呵也中,可他偏偏又跑来了,还不是为了盛王来的,他来了盛王不仅不怪罪,而且还起身相迎,互道新春贺喜。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是今上帝师的亲传弟子,当年一众皇子的伴读,今上的师兄弟,后来官及户部侍郎,二品大员。
而是因为他即使因病还乡,做了荣城书院的院长。也没两年就成了荣城文人界的标杆,士子中的泰斗,能执东北文人士子之牛耳,在文人士子中间那是一呼百应的人物。
往往他说的一句话都还没有过夜,就已经在荣城士子中间传遍了。这样一个人,谁愿意开罪?
荣城育英书院也因为他的到来,一跃成为东北最厉害的书院,每到开学季,来考学的人都能把荣城所有客栈挤到爆满。
如今他能来,就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偏偏最震惊的是,他还考不住人家小姑娘。
那姑娘已经琴棋书画,独占鳌头了,这还不算,还能跟莫山长对答如流,实乃豪杰呀。
莫山长已经问了六道题开始换题目的类型,问道:“凡处军,相敌,何做?”
夏槿疑惑,处军?相敌?这是因为她是将军的幕僚,所以要考她兵法吗?但这不影响她作答。
因为她前段日子一直被欧阳老爷子抓着读书,天天捉着她讲书,每次小豆丁习字,她就得听欧阳老爷子念叨注解讲义,所以,这大黎朝的书籍,她多少还是有些见解的。
就算没有见解的,她为了方便在欧阳老爷子讲书时打瞌睡,也收录了欧阳老爷子后来住下来后,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几牛车书籍。
连欧阳老爷子都纳闷,这丫头怎么看书快的跟翻页看页码一样?还本本书都要看他的?一问居然还都记住了?居然还有的不明白其中意思?不明白都能背的这么溜?震惊的老爷子,觉得她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于是更加抓住她讲书,如此恶性循环,她不得不把欧阳老爷子说过的注解都录下来转换文字保存,才能逃过他时不时的抽查,结果他更疯狂了,经常各处堵她,给她讲些经注解义,讲些人文地理,世道风俗,科考策论,名家之言。
要不是沈信带她出来,她还在被摧残,持续在每天工作忙的睡不饱,还被人耳提面命使劲教,简直比考学都累,村口卧着经常汪汪叫的大黄狗都比她睡的多,连寒笙跟着护卫,都习惯了在她读书时打坐。
而欧阳老爷子藏书虽不及书店多,没有那些话本子杂谈,但他诸子百家,名著典籍,孤本残传,确是不老少,所幸也有那么几本兵法,没有也没关系,她系统书库里也有不少星际的藏书,星际的兵法,回答提问不成问题。于是答:
“……绝山依谷,视生处高,站隆无登……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平陆处易而右背高……”【2】
随着夏槿说话,沈信坐直了端正看她,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说自己擅长诸般天象、地理、机括、地质……要给他做幕僚,看来她不仅擅长那些,她还擅长兵法,甚至不知还擅长多少。
她如此大才,跟在自己身边,以命相救,一路扶持,一点一点布衣起家,从几间茅草屋开始,卖了图经营作坊,一直到如今,惊艳四座。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贬谪,会不会等回了府,就能遇见等着毛遂自荐的她,她就会像如此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