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着霡霂小雨,少年则执伞朝她走来。
淅沥雨声落在油纸伞面,溅起细微水花,包括他踏步时带起的水声……这一切在漆黑夜色里,皆是清晰可闻。
景檀从雨幕里走来,细小雨珠在他的伞面或周边溅落,再由灯火摇曳的点缀,都被笼上了一层懵懵浅影。
而他五官隽秀昳丽,一时间好似从画卷里走来的绝世仙人。
下一秒。
仙人执伞撑在她头顶,自然而然的为她遮去了这不算大的风雨,少年什么也不问,只低声道。
“回去了。”
“好。”
也不消再说话,两人几乎同时迈出脚步。
肩并着肩,脚步声叠在一起,或者说是执伞人的有意配合,轻重错落,共同在霡霂雨色里谱写出一道温馨小夜曲。
一路无话。
直至景檀将楚妩送到宫殿,少年收了伞,也一句都不曾过问监牢内的事。
他就站在那儿,眸光也不算炙热,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些天,因景檀那个突然的吻,两人稍稍拉进一些的距离好像又疏远了,但刚刚乘着雨夜一道走来,又好似近了两分。
夜深了。
楚妩并不邀他进来坐坐,而是道:“很晚了,我要准备歇息了。”
意思就是你也赶紧给我回去睡觉,别在这里烦人。
少年闻言,却是猝然一笑,好看极了。
“妩妩真的是用完就丢啊。”说着,他也熟门熟路的进来坐下,有婢女想给他倒水,景檀摆手拒绝,自己拿起倒了一杯。
握着杯的手若羊脂美玉,那么轻轻一晃,便晃了人的眼,他问,“妩妩那么早歇息,不会是被惊到了吧?”
这会儿他的语气,有些像楚妩小时候逗他那样。
“并没有。”
景檀握着茶,并没有喝,他一抬头,蓝眸湛湛里尽是滟潋春山湖色,美不胜收。
“好可惜啊。”少年喟叹一声,“如果妩妩怕的话,我便可过来亲亲或者抱抱得安慰你。”
“安慰谁?”楚妩反问。
少年唇角勾出笑意,那眸更是美得醉人,而他稍稍歪头,玉冠之下,一缕墨发自鬓角滑下,坠在衣袍之上。
撒娇中又带两分乖巧。
“安慰……我。”他笑,他作势站起,张开双臂呈拥抱的姿势,“我怕,所以妩妩来安慰我吧。”
楚妩:“……”
呵,狼崽子真是越来越骚了!
系统:【嗷嗷嗷崽崽怎么可以那么撩,妈妈心都酥了!不就是安慰吗,给他给他都给他!!】
“不需要,并且我认为你也不需要。”楚妩按了按脑袋,直接冷着声音下了逐客令,“现在直接回去睡觉。”
“好吧。”
少年垂下眼睑,低缓的嗓音里带着点委屈失落。
他起身往外走,几步又停下,“妩妩要真的怕的话,我也是可以留下陪床的。”
“滚!”
同时落过来的还有个荷包,奈何楚妩这会儿手劲不足,那荷包才飞出一点点远,根本砸不到对方。
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少年一个飞身忽地将荷包捞起,握在手心,收拢。
“这是妩妩给的报酬吗?”景檀又笑,“谢谢,我很喜欢。”
简直没眼看好么!
不知道这只小崽子还有这么耍赖皮的!!
楚妩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他。
待景檀离开宫殿好一会儿,他的属下斟酌着开了口,“殿下,我观娘娘之行事,对今日之事并不像会害怕之人?”
萧景檀死亡注视的看他。
属下:“……”
头皮毛毛的,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多嘴,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下手不准留情。”
“!!!”属下,“……是,属下领罚。”
景檀攥着荷包的手不自觉收紧,唇角勾出浅笑。
朝夕相处多年,他自是知晓她不怕这些的,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同她说几句话罢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多年前她那般沉迷逗弄自己了。
因为……真的很有趣也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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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妩离开后,牢里的温清言伤上加伤。
发觉对方洞察了自己全部意图的惊恐加上两伤叠加,他一整宿都没睡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倦极了睡着。
温清言做了个美梦。
梦里温家扳倒了楚家,有了从龙之功,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方才诋毁他的楚妩却因跟御林军私通,落了个鸩酒赐死的下场。
事发后,他还曾朝她伸出援手,说念在儿时情谊上愿帮她逃出后宫,从此隐姓埋名做他的外室,两人恩爱如故。
然而,对方拒绝了,选择自缢。
出宫后,他便去了那个同楚妩很像的外室那边,一朝春色散尽,沉沉睡下时,他又忆起那人的脸。
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呵!
梦行到最美处,温清言唇角勾起,忽地身下一阵痛意传来,他猛地惊醒,恍恍惚惚还不清楚自己此刻是身在何处,抬头就看到锃光瓦亮的刀刃。
下一刻。
周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