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寒这么说是在给她台阶下,便也顺着台阶就下了,闭上嘴不再开口。
渊和犹不死心,拉着凌汐池的手说道:“母后,儿臣明明听见了她说绿翎姑姑,绿翎姑姑到底怎么了。”
凌汐池理了理她发髻上的小绒球,语气柔和地说道:“绿翎姑姑她没事,渊和要是实在想她了,等你的绿翎姑姑尽完孝了,咱们让你父王将她召回来好不好?”
渊和正要点头说好,便听萧惜惟说道:“渊和,你忘了父王跟你说过什么了吗?绿翎她不会回来了。”
渊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凌汐池看萧惜惟的模样,是准备要向渊和说明真相了,连忙想要去阻止他。
萧惜惟却反手按住了她的手,他有他的考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日后让渊和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绿翎的事,保不齐还会有一些添油加醋,不如让他亲自告诉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惜惟接着道:“事实上,绿翎她不是回去侍奉母亲去了,她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
渊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里全是茫然,她的年纪还小,不知道关在大牢里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很不好的地方。
她伸出小手抓住了萧惜惟的手,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着转,问道:“父王为什么要将绿翎姑姑关起来?”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萧惜惟看了她一眼,说道:“因为她伙同别人,差点伤害了你的母后,险些导致你母后回不来了,若非你母后为她求情,父王早已处死了她。”
这显然超出了渊和的承受范围,她看了看凌汐池,哭着道:“绿翎姑姑为什么要伤害母后,为什么母后回来了绿翎姑姑就必须走,父王你说过,要让绿翎姑姑永远陪着我的。”
萧惜惟道:“没有什么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这世上任何人胆敢伤害你的母后,父王都不会放过他。”
明明萧惜惟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句话却如同一记焦雷一般炸响在人群中,尤其是听在秦青清和慕蓂牙的耳中,那声音冷厉得如同死神的召唤,让她们的背脊不约而同的一寒。
月弄寒如何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告诫他们,当初的事情并没有完,事实上,当前天晚上月王府遭遇刺客袭击的时候,他便知道,那晚的刺杀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这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经准备反击了,而那次刺杀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渊和虽然小,但是也能分辨得出他语气的轻重,这让她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她不是父王最重要的,她的母后才是,她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无数颗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
凌汐池伸手准备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渊和却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她将手缩了回去,也不准备对渊和解释些什么,目光淡然地看向了远方。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累了,不想再去迎合任何人,她也本不是一个喜欢迎合别人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去解释那么多的人,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喜欢她的,她也会回以喜欢,不喜欢她的,她也不想去强求。
几乎每个人的心潮都有些浮动,反而她却成为了最宁静的那一个,微风拂过,轻轻地撩起了她斗笠上的垂纱,所有人都看到了她那宁静的脸庞以及嘴角那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那是一种千帆过尽后的淡然。
这样的神情让萧惜惟愣了一下,也让月弄寒愣了一下。
渊和也呆住了,她发现,她的母后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也跟她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温柔,可是却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气质。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种内在的坚韧,就像是一座高山,虽然看起来很近,可真当人去追赶时,才会发现,自己永远在山脚下,只能仰视山顶上的风景,就像父王一样,别人都在仰视他,而只有她,是与他平视的。
这样的神情也让秦青清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她,月弄寒为什么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听过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在她的想象中,她有很多种模样,张扬的,跋扈的,泼辣的,狠厉的,强硬的,这样才像传说中的她。
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柔和,柔和得让一切接近她的都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她有一种让人不忍嫉妒的美丽。
那一刻,她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又被不服气压了下去。
这时,场下又传来了一阵大喊声,雪原五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了场中,原来是上半场的蹴鞠比赛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