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以后,萧惜惟先去了暖阁那边等着她,非烟和非雾让侍女们进来伺候凌汐池卸了妆,给她换上了轻柔的纱质寝衣,外罩了一件白底绣兰的披风,便簇拥着她出了门。
两名侍女在前方掌着灯,两名侍女在后面掌着灯,非烟和非雾一左一右地走在她的身侧,带着她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一阵清浅的琴音自暖阁的方向传来,仿佛月下流泉,暮雨萧萧,显得柔婉清丽,含蓄蕴藉,又仿若风露清愁,花散幽香,显得渺茫虚幻,意境悠远,在这云影浮沉,寒月断魂的夜中,伴随着沙沙的树叶声,那琴声静而深,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宁静舒缓了下来。
整个暖阁焚着宁神的香,袅袅白烟从架子上的博山炉中冒了出来,白烟如雾般地萦绕在房间里。
房间很空旷,因为平时少有人来的缘故,里面并没有什么摆设,只在玄关处摆了一张绘了山水画卷的屏风,南北西的墙边放了几个乌木架子,一个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精心培植的花木盆景,另一个则是放了各种沐浴用的东西,还有一个是衣架,上面挂着十来件各种颜色质地的女装。
东面的方向放着一张床榻,床榻前摆着一张红木制成的琴几,此刻上面正摆着一张琴。
萧惜惟盘腿坐在榻上,他也已经换上了常服,头上的玉冠发带也解了,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更显俊逸出尘,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多了一种淡淡的妖异,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乐曲便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非烟和非雾将凌汐池送到了房间中就退下了,凌汐池垫着脚尖走了进去,不想打扰了他的雅兴。
她走到了他的身侧,也盘腿坐了下来,静静地听他弹琴。
上一次听他弹琴的时候,还是六七年前在烈阳城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他也还是一个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青年。
没想到,弹指一挥间,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一曲弹罢,萧惜惟的手指离开了琴弦,笑着说道:“许久未弹过,有些生疏了。”
凌汐池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道:“还是很好听,我很喜欢。”
萧惜惟道:“喜欢的话,我日日弹给你听。”
凌汐池想了想,朝他伸出了手指,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拉钩。”
萧惜惟笑了一声,说道:“你啊,还是这么孩子气。”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还是伸了出去,两人的手指顿时勾在了一起,大拇指与大拇指紧紧相贴,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认真,好似他们不是在拉钩,而是在进行某种十分古老而又庄重的仪式。
过了一会儿,萧惜惟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往暖阁的另一侧走去。
门是推拉式的木门,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小道两旁都种了松竹,点缀着几丛应景的小花。
萧惜惟拉着凌汐池赤脚走在已经冲刷干净的鹅卵石上,慢悠悠地拾级而下,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凌汐池这才发现,原来离暖阁不远处便是那个天然而成的温泉池。
为了不破坏温泉的天然之趣,整个温泉的四周都没怎么刻意打造,只是在周围用白玉围砌了一下,池子的四个角则同样用白玉打造了四朵莲花,莲心处放着四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在入口处的青松下还放了一方矮矮的石头,上面用水墨书写了三个字,暖香池,便是这温泉的名字了。
暖香池四周是一个供人泡过温泉后休闲小憩的平台,用原色的木板铺就,左侧摆了两张美人榻,右侧则是一方棋盘和一张茶桌。
高高的围墙外便是空寂的山林,紧靠着墙角矗立着一块高高的不知道有多少年月的巨石,巨石瘦骨嶙峋的,全是风雨侵蚀的痕迹。
围绕着巨石四周长着一些有异香的薜荔藤萝,有的攀爬在巨石上,开着白色、紫色的小花,有的则攀援着围墙肆意生长,又从围墙上直直垂落,远远望去,一整面墙都开着紫白色的花,像是一片花帘,香气便是从那些花散发出来的,不算特别浓烈,只在不经意的时候才能闻到它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闻之舒心。
凌汐池总算明白这里为何会叫做暖香池了,这可不就是诗词里所写的“任苍苔、点红如缀。黄昏人静,暖香吹月,一帘花碎”。
围墙东侧的角落里种着一棵姿态苍劲,潇洒飘逸的迎客松,松下是花圃,花圃中散放着几个用来点缀照明的小灯笼,灯罩是用水晶打造的,散发着朦胧而又璀璨的光芒。
夜风阵阵拂过,吹皱一池清水,池面上瞬间烟雾蒸腾,满天星月倒映在池水中,像是天上的星星跳了进来,璀璨的星光在水面浮起,在缥缈的水雾中,宛若瑶池仙境落到了人间。
萧惜惟从容地褪去了衣衫,走进了暖香池中,凌汐池看着他挺拔结实的背影,脸颊微微发烫,这时,萧惜惟转过了身,朝她伸出了手,轻声道:“过来。”
凌汐池咬了咬唇,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柔软丝滑的衣衫在她的肩头滑落,她还是有些害羞,双手抱住自己,抬步走进了水池中。
温暖的池水让她的脸更红了。
萧惜惟伸手将她拉到了面前,笑了笑,摸了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