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舒颖点头。
“他……他几岁从家里出来的?”
顾瑾阳情绪很激动:“我家里人……我家里人就没找过他吗?”
“你出事的第二年,别的我不知道。”
舒颖如实回应。
见舒颖神色真诚,丝毫没有心虚之感,顾瑾阳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未再加以询问。
但他心绪却依旧在翻转着,弟弟瑾烨当年尚且年幼,好端端的,为何要选择离家,去寻找他这个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的兄长?
难道……难道是家里人在瑾烨面前有说过什么?
否则,他十岁大点的双胞弟弟,作何一声不响离开那个家,小小一只,要找到他?
顾瑾阳眼睑低垂,面部表情渐变凝重。
他不相信双亲不知他当时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一个半大的孩子,受枪伤,又跌入湍急河流中,要是能活下来,那只能说是奇迹。
虽然这奇迹确实有降临在他身上,但在那会,他的双亲心里肯定已有底儿。
如此一来,不说加倍疼爱弟弟瑾烨,将对他的疼爱,全放到弟弟身上,起码……起码得留意双胞儿子中剩下一个的情绪变化。
毕竟同胞兼孪生兄长在自己眼前跌入湍急河流中,且是为保护自己受伤,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打击绝对很大,甚至会造成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作为父母,在这个时候,要做的是多关心这个儿子,可就他现在知道的,他弟弟瑾烨在他出事后第二年离家出走,足见……足见他那对父母有多失职!
还有他大哥二哥,他们是怎么做兄长的?
不知道关心幼弟么?
竹家湾。
赖红梅是一路从公社跑回家的,其婆母赖大妹在院里正喂鸡,看到赖红梅慌慌张张的样儿,当即就开骂:
“没用的东西,后面是有狗追你不成,要你这么屁滚尿流往家跑?老娘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了,
要是找不回二丫那个死丫头,等朱家给的日子一到,你就滚去给朱家那傻子做婆娘去!”
朱家给的两百块彩礼她是万不会还回去的,她要把这笔钱留下来养重孙孙,真要是到了朱家要人的期限没把二丫那赔钱货找回家,那就别怪她老婆子心狠!
蠢笨如猪,生的崽子要么手脚有问题,要么脑子有问题,她是造了啥孽,将这糟心玩意儿带回家做了儿媳。
赖大妹心中低咒,此刻,她可不会去想早年因家穷,为了给膝下的独苗苗找个媳妇,是怎样用花言巧语,一分钱没花,一粒粮食没给,从娘家将亲侄女赖红梅领回家的。
起初,赖大妹对赖红梅还算不错,一是赖红梅不管怎么说,都是赖大妹的亲侄女,二是赖大妹指望赖红梅这个侄女给张家传宗接代,不说把人捧着,但打骂是鲜少有的。
直至赖红梅连续怀了身子两次,却在胎儿两个月大时接连流产,赖大妹开始对赖红梅心生不喜,偶尔骂其两句,
待赖红梅又一次怀上,并顺顺当当生下人生中第一个娃儿,赖大妹不顾这个儿媳兼亲侄女刚生完孩子,就冲上去边破口大骂边掐赖红梅。
嫌弃赖红梅生了个手脚残疾的赔钱货。
本欲将孩子直接闷死,可一想到赖红梅前面小产过两次,这回不管怎么说终于顺利产下一个崽子,要是她真赔钱货解决了,日后儿媳妇再生不出崽儿可咋办?
如是想着,赖大妹挪开手,放了孙女大丫一条小命,但日常吃喝,只是随意丢一点,抱的心思是不饿死就行。
时隔两年多,在赖大妹千盼万盼下,赖红梅再度怀上了,一家人小心几乎不错眼地盯着赖红梅的肚子,而赖红梅自己也是小心翼翼十个月,瓜熟蒂落,顺利生下一子。
张家一家高兴得很,熟料,没出两日,赖大妹就发现宝贝孙儿有问题。
不会吃奶,一般的小崽子生下来,肚子饿了会本能地哭嚎,被抱到亲妈怀中,本能地给自个找粮食,然,赖红梅生的儿子嚎是嚎了,就是不知道吃。
待过了满月,对大人逗弄不见有丝毫反应。
长到一岁多,赖大妹算是知道了,她千盼万盼才盼到的宝贝孙儿……竟是个傻子。
面对这样的事实,赖大妹气恨了,动辄就打骂赖红梅,完全不把赖红梅当做侄女,只将其视作肚子不争气的废物儿媳妇。
她觉得赔钱货孙女手脚残疾,孙儿是个傻子,不是种子有问题,纯粹是赖红梅这块地不行。
否则,咋一生就生个闹心的!
自那以后,赖红梅在张家几乎再无好日子过。
儿赖红梅也自知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一点都不怨被婆母兼姑母给磋磨,在老张家任劳任怨做老黄牛。
好运的是,一晃过去三年多,赖红梅又怀上了,想着儿媳妇这回应该能给老张家生个正常娃儿了吧,赖大妹不由对赖红梅打骂少了些。
结果……
“娘……”
顾不得被赖大妹咒骂和威胁,赖红梅拽着对方的胳膊就往堂屋走:“娘,出大事了……”
“拿开你的狗爪子!”
赖大妹“啪”地一声拍在赖红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