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桩髯只觉得浑身都微微一颤,刚刚好不容易抹干的眼角,竟隐约间又有些湿润。他低声咳嗽一下,似是有点尴尬,但脸上,那笑容却是再也止不住,就像是这么多年,一直习惯的那个姿势一样,轻轻点了点云溪的额头:"你啊..."
敢当面说他哭得难看,这天底下,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不给他留面子...
峤子墨慢条斯理地垂下眼帘,似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正好门口就是露天停车场,他倒是很自觉地去取车,给爷孙俩留出独处空间。
云溪却恍惚想起一件事,爷爷,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这段时间一直不接家里的电话,你爸妈心里怕你一时接受不了,都劝我不要这么早来找你,让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清净清净。"冷桩髯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常,而是细细地告诉她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
"你妈妈身体不好,这几天,一点精神都没有,但家里的电话只要一响,她整个人的脸上都亮了。可一接电话,发现不是你,就又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里,不吭一声。"冷桩髯摇头叹息。家里少了她,却像是一下子都变了味。当年的缘由,解释出来,情理上都已经理顺了,但,情理说得通并不代表任何人都能接受。
他们战战兢兢,犹豫良久,甚至曾经在峤子墨的房子前徘徊多次,却最终没有敲门。不是不急切,不是不焦虑,而是,害怕,会让她更加没法梳理心情。
这么多年的养育,绝不想到最后,却成了她的负担...。
冷桩髯忽然轻轻抹了一把脸,连日来的颓然终于消失无踪,他眯着双眼,摸摸她的脸颊,慈爱地望着她:"等你彻底想通了,回家里来吃饭。"
云溪这孩子,是他亲自看着长大的。虽然,如今是越发觉得她超出了自己当初的想象,但,有一点,他却是明白的。
这孩子,孝顺。
无论她心底是否真的耿耿于怀,他是长辈,亲自过来,云溪不会避而不见,也正因如此,他不想只是因为这样,便让她一定接受自己,接受冷家。
他是慌不择路,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拼着老脸,过来看看她。但,他是真心希望,这孩子,能够过得顺畅,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所以,绝不会因为她的不忍拒绝,而借此就将过去的事情一笔接过...。
说到底,她能继续叫他一声"爷爷",他已是很满足,很满足了...。
云溪抬头,忽然,匪夷所思地望着老爷子。
该不会,他误会什么了吧?
虽然她的确爱憎分明,一旦心中有了决断,谁也劝不上半分,但,她绝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熊孩子好吧!
"爷爷,"云溪把他的手拽住,反握在手心里:"难道我今天就不能回家吃饭?"
就像是时间瞬间定格在冷桩髯的脸上一样,那一刹那,惊喜、愕然、不可思议、失而复得...。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一样,将他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他笑得不能自已,像是整个人瞬间彻底挣开了沉重的枷锁一般,整张脸都隐隐发光!
"哎呦,您慢点。"云溪被他一把拽住,往前就冲,像是怕她下一瞬就后悔一样。
身边忽然响了两声喇叭,回头一看,峤子墨已经将车开过来了。
云溪一笑,拉着老爷子赶紧上车。如今,从园子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站在一边围观他们许久了。若不是没见到四周有什么摄像机,估计,都要以为他们在这拍大戏了。
冷家的司机很有眼色,见老爷子和小姐上了峤子墨的车,便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只是,一路上,嘴角都能翘到天上去。
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回去?
云溪坐在车上,扪心自问。
就这么直接回家,估计,家里的那几个,万一一个激动过度,该不会心脏受不住吧。
云溪看老爷子已经彻底开心得忘了一切,揉了揉太阳穴,从峤子墨的怀里直接摸出他手机。没办法,她已经关机许久,自然没带出来。
电话号码,闭着眼都能背出来,她拨号过去,很快,一把惊喜颤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云,云溪吗?"
张翠的呼吸,似乎从彼端都能传到她的耳边。
从来都雍容华贵、大气悠然的母亲,却没想到,竟有一天,会对着她的一个电话,这般小心翼翼、心潮叠起。
云溪轻叹,打开车窗,任晚霞带着微风从一侧拂过她的脸颊,那一刹那,她的眼底,明亮,且温柔无限:"是我。"
"云溪,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只说了一句,张翠便哽住了。握着电话,细细啜泣,却又舍不得漏听她一句话,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作欢颜:"我听子墨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去海岛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