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走着。
不停地行走着。
饥饿、疲劳、痛苦、寒冷……
这些感觉无止境地冲击着本就脆弱的精神,让本就模糊的视野几近恍惚。
之前经历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晰,他只是隐约记得愤怒的嘶吼、痛苦的哀嚎、无助的恸哭……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记不清了。
过去的记忆却开始慢慢消散,而一些支离破碎的陌生片段却慢慢充斥他逐渐空洞的脑海。
浮光片影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以令人扭曲的速度不断灌输进,填补记忆的空缺。
头戴荆棘王冠,手握权杖,他站在群山之巅,冷漠地俯瞰脚下的虔诚众生。
行走在阴影和鲜血交织的漆黑深渊,他踩着脚下的染血枯骨,无声地掠夺着生命。
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典籍中,他沉默地守护着这些无言的珍宝。
他……
……
……
幻觉。
现实。
两者的边界在他的眼中不断交织、融合,渐渐融为一体。
恍若梦境。
他感觉身边的风雪无声的消失了,空气中的刺骨消失无踪,恍然觉得自己漫步在一个开满了鲜花的幽暗森林中。
可是这清醒并没有持续。
泥土散发出的清香和空气中的雨露甜香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将他拉进了更加深沉的深渊。
他漫无目的在林间拖曳的脚步走着,一深一浅,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沙……沙……
在周围黑暗的衬托下,那样子与其说是人类,更不如说像是在幽暗地牢中不断迷茫漫步的行尸走肉。
他就像是失去了目标却不能停下的机器,漫无目的却持续不断地走着。
时间的尺度在无声中变得模糊,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前进,亦或是在后退。
一成不变的树林,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如果他的意识还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在这无止境的路途折磨中精神崩溃。
突然,他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停顿,因为眼前出现了不一样的光景。
眼前高耸的树木消失,眼前出现了久违的光芒!
望不到边界的雪白。
一片开满了洁白花朵,散发着莹莹光芒的……
花田。
林间散发的甜腻气息消失不见,遍地开放的白花却没有丝毫的香气。
而就在广袤花田的中心,一幢与眼前古老景色格格不入的木屋蓦然出现。
而就在他看清这木屋的瞬间,一种发自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饥渴从心底如洪水般出现!
去那里!
只要能够到达那个地方!!!
咚!
咳!
没等他被心中泛起的无名欲望支配,刚刚迈步的他被花朵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血管中流动的似乎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冰渣的泥浆,带着寒意的血液每一次流动都给身体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胸腔里确实另一种感觉,感觉被塞满了炽热的炭火,灼烧伴随着呼吸不断加重。
好像,一切被忽略的都开始被再次注意到,并且带着被无视的愤怒加倍出现。
但是他没有被这感觉摧毁,像是墓地里爬出的亡灵一样,慢慢的爬向了远方的木屋。
也或者说……
他可能早就被摧毁了。
天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在这个似乎永夜的花田中,他缓慢地爬动。
顺着那个渴望,慢慢的挪动。
终于,他早就血肉模糊的右手终于无力地搭上了木屋的台阶。
嘎吱。
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木质的楼梯上,台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尤为醒目。
如果他还有意识,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应该隐藏行迹,也许可以悄悄混进房间。
现在这样轻易把自己的踪迹暴露,在这个冰冷的残忍世界中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这些他本该明白的。
但是可惜,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现在该做什么了。
混杂着暗色的鲜血浸染了崭新的木台阶,他凭借着身体里凭空出现的一股力量站了起来,蹒跚来到了房门前。
似乎是上天怜悯一般,不想让他趴在门前一样。
咚……
微弱的敲门声并似乎并没有传进屋内,房间内的灯火没有丝毫的变化,屋子的主人像是在温暖的炉火旁睡着了一样。
“……”
他张开了干裂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传出来。
只是在张嘴的时候,撕扯开了因为长久不说话而粘连的嘴唇,鲜血在唇边流淌。
咚。
“…………”
依旧没有反应,看似一推就开的木门却好像是一堵城墙一样阻挡了他的前进,无言的拒绝着这位迷途的来访者。
第三次,他使出了仅存的力气,缓缓锤向了眼前的木门!
咚!
嘎吱……
这次,眼前的木门缓缓的向内打开,但还没等惊喜,他就感觉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