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云芷啪嗒一声将茶盏搁在案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惊恐万分的吴氏:
“更何况,我何曾说过我是慕云芷。”
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吴氏彻底哑口无言。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以那个小废物的本事怎么可能挨了那么多鞭还能好好活下来?后来又掀起了那么多的风浪?若她慕云芷真这么厉害,先前如何能受那么多委屈?
此刻吴氏的心态已经崩了,她疲惫的看着那个毫不客气在主位上端端坐着的女子,有气无力道:“那,那你……你究竟是谁?”
云芷耐心而和蔼的回答道:“吾乃慕氏老祖宗,云芷。若按辈分,恐怕能当你五十代的祖姑奶奶。当初慕义城在继任家主时,我恰巧在后山祖坟里睡觉,便起来见了他一面。”
轰——这话如同一道惊雷,从吴氏的天灵盖狠狠劈了下去。
难怪侯爷二话不说就给这个肖似慕云芷的白衣女子跪拜叩头——那她这半年来与慕玉娇做的那种种算计慕云芷的事情,在这位老祖宗眼里岂非可笑至极!
想到这儿,吴氏心头一梗,两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慕义城见此,尴尬又惭愧的冲云芷笑了笑:“让老祖宗见笑了,义城不在的这段时间慕府乌烟瘴气,实乃义城之过。前庭嘈杂,可否请您移步书房一叙。”
云芷点了点头:“你先捂住口鼻。”
慕义城从善如流的照做了,随后她从袖中掏出一支焚香,当场燃了,除慕义城外,其余人都昏睡了过去。
“我的身份还不想让旁人知道,此香能抹去他们今日的记忆。”云芷简单说了句,便径自朝慕府主院书房走去,“过来,我有事同你说。”
书房内。
云芷坐在宽大的檀木长桌之后,晋南侯慕义城侍立在侧,谦恭的半低着头。
“咳,北堂建将慕云芷赐婚给煊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义城有些为难的看了云芷一眼,琢磨了一会儿措辞才小心开口:“似乎是煊王要求皇上赐婚的,可小女慕云芷生前从未见过煊王啊……您与煊王……额,可是有什么误会?”
“我确实与煊王曾是旧识。”云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好像是她惹出来的麻烦。
老祖宗的私事慕义城哪里敢管,只是有些为难的开口:“老祖宗,如今煊王远征在外,陛下三番四次派人来催促,要慕云芷入宫待嫁……义城前日从朝中亲信那儿听说皇上请了仙门中人,要对煊王不利。恐怕此番宣您入宫,绝非只是待嫁那么简单。”
慕义城这番肺腑之言,云芷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仙门中人”四个字上。
照理说,北堂建应当知道,连三个大供奉都已经被废了,就凭借他区区一个俗世皇帝,难不成有那么大面子,还能请的动仙门中天阶之外的高手替他办事?
自古以来,仙门中人插手俗世之事,会被同门不齿。一个修为突破了天阶的大高手,岂会做出这等不爱惜羽毛的丑事?
“你可知那仙门中人是何方神圣,可是已经派去北境对付煊王了?”
慕义城摇了摇头,叹道:“此乃宫中绝密之事,义城无能,只能窥之一斑。”
云芷对此并不意外,以晋南侯这不上不下身份地位,再加上北堂建那老狐狸的猜忌,确实没法知道具体详情。
她摸了摸下巴,眸中流转着复杂的神彩,沉吟片刻,启唇忽问:“天宏国半块虎符可还在你手里?”
慕义城不知老祖宗词话有何深意,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皇上尚未降旨,虎符还在我手里,可调动二十万戍边军。”
云芷站起身,拍了拍慕义城的肩膀:“既然天宏帝特地让你接了旨,如今慕云芷已死,我不替你收拾这烂摊子,慕家八成得受牵连。既如此,我便入宫一趟,权且当是散散心了。”
听了这番话,慕义城既感动又惭愧,想到自己身为慕氏家主,手握重兵的晋南侯,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内宅都管不好,事到如今竟还要扰动老祖宗大驾替他善后,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不肖子孙慕义城,愧对老祖宗!”
说着,他跪在云芷身后,神情沮丧的垂着头。
只见白衣女子步履翩然的跨出书房,侧首往后瞥了一眼:
“收好你的虎符,若北堂建不识趣,便给我翻了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