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期临近结束的午后,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划破了夏日沉闷的天空。于乐和一帮玩够级的孩子像听到了召唤一般扔了手中的牌就向大街上跑去。
救护车前围满了人,于乐从缝隙中看到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一个面色铁青的妇人抬上了救护车,一个高个长脸面无表情的男人跟着一起上了车,一个小男孩在后面流着鼻涕哭着,跟着一起哭的是一个十多岁的拽着小男孩的姑娘。于乐认识小男孩,曾经一起玩过,他们一家子,虽然不是很熟悉,于乐也时常能见到。
“没救了,一瓶敌敌畏都让她喝完了。”
“我看都不出气了,应该死了。”
“小点声。”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人小声提醒了一下,指了指那两个还在哭泣的孩子。
车子启动了,大家很自觉的让出了路。好心的邻居安慰着两个孩子“你妈不要紧,医生肯定能抢救回来。”把他们哄回了家。
夏夜,打牌人依旧在灯光下吆喝,于乐靠着墙坐着,安静的听着邻居们小声讨论着白天的事。事主家的男人是个小包工头,经常带着几个人揽点小项目,修修房子铺铺路。生活作风有问题,时常在外嫖一下,听说外面还养了个相好的,挣点钱都作了。不干活的日子,在家就是到处喝酒打牌。女人看着两个孩子,操持着家务,忙着地里的活,她身材矮胖,性格老实,干起农活舍得出力,不输男人。对于自己的男人时常夜不归宿,在外不检点的事,她听说了一些,也吵过几次,但没有证据,男人也死活不承认。
听人说,中午家里传出了吵架声和哭声,男人过午跑出去找人打牌,女人把两个孩子支出去玩,自己在家想不开,走了极端。至于他们吵了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家的人知道了。
把儿女支出家门,自己一个人走向绝路,撒手人寰,于乐不清楚,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这么想不开,才会狠心抛下两个未成年的儿女。这样的事,在各个村子里并不罕见。虽然有时候妇女主任会出面调和,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关上门的事,外人终究还是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传统观念里,农村的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女人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撑,面对男人的行为不端,不同性格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张宁的母亲选择了一刀两断,带着女儿改嫁;大军的母亲选择了抛弃所有,包括自己的孩子,跟追求自己的男人远走他乡,谋求自己的幸福;书记的老婆选择忍气吞声,自己就算承担再多的家暴和委屈,也要给自己的儿女一个完整的家;而她,选择与这个世界诀别。
以前的农村,妇女是弱势群体,没有知识,没有一技之长,在经历过反抗挣扎无望之后,大多数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视而不见。
女人最终没能抢救过来,第二天拉回了家,被匆匆下葬。没过几天,小男孩被领回了生不出孩子的大姨家,永远的离开了这个村子。又过了几年,村子里传出流言,说男人跟自己的女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此后不久,他们也搬离了这里,再也没有出现。
神焦的时候,自己的父母也会吵架,于乐庆幸的是,他们从来不会作出极端的事,或许,对于孩子来说,这就是一个家庭最大的幸福。
别人家的事终归是别人家的事,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当天气不再闷热的时候,于乐也迎来了新学期。
离柳沟村五里远的村子里,也有一个小学,只有一年级到三年级,每个年级十几个人。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家长不放心远行,所以,村里的小学一直保留着。到了四年级,孩子们大多数满十岁也会骑自行车了,于是,会骑车的载着不会骑车的,大家结伴到于乐所在的小学继续读书。
习惯了暑假的晚起,开学第一天,于乐挣扎了很久才从炕上爬起来。想着又要开始一学期规律的生活,面对老师的打骂和每天晚上的家庭作业,纵然对于学习成绩好的于乐来说,也不免产生了抵触情绪。在他眼里,大人才是自由自在的,没有人管教,晚上不用写作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着快快长大,但盘算着自己还要读十几年的书,这样的生活遥遥无期看不到尽头,内心压抑的饭也吃不下。在张玉英三番五次的催促下,于乐就着凉水吞了两个鸡蛋。
六点半的时候,于智源过来喊于乐上学,俩人一起出了门。
“今天岗口村的学生就跑咱班上学了,不知道有没有俊嫚。”于智源满眼期待着说道。
很快就要认识新同学,面对新鲜感,于乐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期待,但又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抢走他第一名的位置,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学生们陆续进了学校,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学校里又长满了野草,显得荒芜了许多。于乐和于智源直接进了挂着四年级牌子的教室,所有教室都一样大,但四年级的屋子桌凳多了一些,显得有点局促,大家也没办法按照以前的座位就坐,都随便坐了下来。
上课铃声敲响后,于乐的二奶奶走了进来。于乐一看头又大了,心想这学期不会还是她来上课吧。
“这学期你们有新的语文老师了,师范学校刚毕业的,过一个多月就坐火车过来了,这段时间的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