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走亲戚,考虑到自己的父亲过世尚未出三周年,担心长辈们心里犯忌讳,于德忠没有去自己的姑姑舅舅和姨家,带着张玉英和于乐去了同辈的妹妹家和连襟家里。
于乐读了小学,这年开始,自己的姨夫给压岁钱再没让他磕过头。不过于乐拿了表弟两挂小鞭的事被亲戚们说了好几天。
“涛涛,你哥过年拿了个奖状回家,你的呢。”
“你天天歪六神,哪儿也能作了,学习好才怪了。你老师是不是看你太能作了,不给你奖状?”于乐的姨夫和大舅不停的拿着学习的事逗表弟张鹏涛。
张鹏涛也读了小学,但跟他爹小时候一样,到处闯祸,放了寒假,把别人冬天烤的大棚捅出了窟窿眼儿,把别人刚贴好的对联撕了一半,拿火烧了人家的挂门前……他的爹妈天天拿着钱去赔礼道歉赔偿损失,回家把他吊起来打也管不好。
张鹏涛玩游戏没个限度,95年港版小李飞刀上映时,张鹏涛看到把刀,就拿于乐当靶子往他身上扔,到于乐家玩时,翻箱倒柜,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据为己有。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于乐得知自己的表弟要来家,就赶紧把家里的刀和自己的玩具全藏起来。
“才没有,老师发奖状发到我这不够了。”张鹏涛编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理由,逗得大家乐得合不拢嘴。
“你真能编,学习狗屁呲,熊心眼子挺多。”亲戚们毫不保留的嘲笑让张鹏涛感觉到了屈辱,转身跑出了门。
于乐当作看笑话,没当回事,不一会儿没见到自己的表弟,便出门找他,发现他两只胳膊垫着脑袋趴在门口的墙上哭。原来,这么皮的孩子也会害羞到哭,于乐心里想着,但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劝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姨夫的村子新开了家照相馆,这天正好于乐的大舅一家,他的二舅姑姑表弟,表姐表姐夫和自己的父母都在,所以姨夫提议去拍一张全家福。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出了门,看到张鹏涛趴墙上哭,七嘴八舌的又安慰起来,“还知道哭,不能争口气明年拿个奖状回来。”,“今年没有,明年还有机会。”“别哭了,带你去照相馆照相。”……不一会儿,张鹏涛又跟没事人似的,兴冲冲的跑前面赶着去拍照。
于乐佩服自己的表弟能哭能笑的,要是搁自己身上,没两天时间好不了。
第一次进照相馆,于乐看着幕布,灯板,三角架支的相机,这样陌生的场景让他内心不由得起了怯意。自己的大姨和姨夫坐在凳子上,其他人站在了身后,表弟站在姨夫身前,做着各种表情,大姨招呼于乐站她身前,于乐却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摄影师,还有站在相机后摄影师的家人和其他几个排队拍照的陌生人正在看热闹。这一切让于乐愈发害羞起来。于德忠把于乐拽到了他大姨的身边,于乐又跑开了,一家子人劝了十多分钟,都没了耐心,于德忠冷冷的说道:“咱们照就行了,不用管他。”
“真你妈,狗肉端不上席!”姨夫生气的骂了一句。
这个春节,于乐跟表弟因为各种原因,都过的不是太舒服。后来照片洗了出来,这唯一一张人最全的全家福里,唯独少了于乐的身影。
正月初六,于乐去看了姥姥,因为两个儿媳妇都不愿意跟她住,所以出钱给她租了一个破房子搬了出去。到了姥姥“家”门前,敲了敲门,看姥姥打开那扇古旧的破木门时,于乐竟有了一丝陌生感。熟悉一个人的味道,除了这个人本身,还有所处的环境。似乎,坐在自己家里炕头上的才是姥姥,而陌生人家走出来的,有了点生疏。
走完了亲戚,正月初八,于德忠把自己的丈母娘搬到了自己家。刚进门,下车的时候,张玉英发现自己的母亲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赶紧问:“妈,你腿怎么了,怎么走路不硬当了?”
“不知道,刚才感觉脚有点麻。”
“快进屋我看看。”
扶自己母亲进了屋,张玉英脱下她的鞋,发现鞋壳里都是血,脚后跟的肉都翻开了。
“妈,你脚出了这么多血,你没感觉疼吗?”
“没觉出来,就感觉有点麻。”
“德忠,你快进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于德忠进屋一瞅,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说在道上骑车蹬不动,我以为车链子有毛病了,使好大劲才蹬动了,原来是妈的脚进车圈了。”
“劲儿乃娘的,你彪是不是?蹬不动你不下来看看,还撅腚使劲蹬?”张玉英心疼母亲,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妈也不说话,也没动静,我哪知道她的脚卡车圈里了。”
“我真服你了,你纯是个彪二干!你赶紧带她上医生那看看。”
于德忠推出了小推车,张玉英帮她把母亲扶到了车上,俩人推着去了赤脚医生那,医生检查了一下,皮外伤,推测是坐车座上坐久了,腿坐麻了,加之岁数也大了,反应迟钝,觉不出疼来。敷了点药,简单包扎后就回了家。
姥姥在于乐家住了一个多月,直到脚上的伤完全好了才回了家。于乐天天围着姥姥转,发现姥姥的记忆力下降了很多,忘了很多事,说话有时候也不连贯了。
看过了十五的烟花,顶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