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做好,西德太太就感到满意了,店主的审美和技术远高于她的预期。
不枉费她特意从欧诺顿城赶来,就为染这一套指甲。
她已经能想到在下一次宴会上大出风头的场面了。
店里其实有玫瑰花图案的硅胶印版,用印章拓印下来印到指甲上,做出来也很好看。
因为西德太太喜欢的是油画甲的质感,路遥便没有提,还是选择手画。
为凸显玫瑰的娇艳热烈,她索性将西德太太的手指想象成一座玫瑰花园。
园子里盛开着各种姿态的玫瑰花,从大拇指到尾指,含苞待放的幼.弱花苞,刺.茎交缠在一起的玫瑰花枝,薄雾里若隐若现的玫瑰,清晨凝着露珠的玫瑰……十根手指都不一样。
西德太太垂眼盯着指尖,心里的愉悦无法掩饰,直言道:“我最喜欢这枝正在枯萎凋败的玫瑰,非常特别。店主有心。”
那枝枯萎的玫瑰画在无名指上,整套美甲里唯一的灰色调设计。
底油是浅灰色,枯萎衰败的玫瑰花枝是深灰色,萎落得只剩三个花瓣的花枝上蕊.心泛金,好像在暗示这枝玫瑰热烈绽放,然后燃尽了。
路遥笑着摇头,表示没什么,抬手画出魔法阵,准备封层。
安妮原本也在看母亲的手指,真的非常美丽,随即发现路遥的举动,眼中露出惊异:“你是光明魔法师?”
路遥点头:“算吧。”
安妮:“……”
为什么光明魔法师没有进入皇家学院,而在这样一个偏远小镇开染甲店?
她甚至奢侈地用光明魔法加固指甲。
——这举动离谱的程度是就算店主不是学院学生,学院院长看到都要捂着心口痛斥她挥霍才能。
“你喜欢什么款式?我们可以开始了。”路遥边收拾桌面,边询问安妮。
安妮回神,想也不想道:“我想做和母亲一样的指甲,但不喜欢那枝凋谢的玫瑰,希望店主重新为我设计一个款式替换掉。”
路遥点头,“没问题。”
安妮的九根手指都做了和西德太太一样的款式,唯独右手无名指只涂了护甲底油,还是空白。
她耐心等待。
终于,路遥换了只笔,重新调色,开始画那根无名指。
一开始还是灰灰的色调,安妮觉得店主大概是设计不出更新颖的款式了。
当看到店主添了些飘落在地的花瓣,花叶凌散,安妮心中那股失望更加浓重。
片刻后,路遥再换一只干净的笔,调出比鲜红沉暗两分的深红,为光秃秃的花蕊添上花瓣,又调出一点雾蓝色,画出雨线,加深背景。
安妮微微怔愣,不一样了。
这是一枝被雨水打落得狼狈不堪的玫瑰花,但纵使枝叶雍散花瓣垂落,玫瑰依然昂着头颅未曾折腰。
最妙的是这支玫瑰的姿态、色调和西德太太手指上那朵凋零的玫瑰几乎一样。
安妮的玫瑰承受风雨仍不低头,西德太太的玫瑰灿烈地绽放之后,仍留有余烬。
不知为何,安妮忽然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但是她强忍住了。
做个美甲都要哭鼻子的话,也太可笑了。
西德太太看向路遥的眼神柔和不少,带着一种克制的亲近。
她活到这个年纪,早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惧怕凋败或是萎落。
而安妮和她不一样,她还年轻,需要勇气。
不管无心还是有心,这位店主都有很敏锐的洞察力。
西德太太转头,看到桌子另一端凌乱堆放在一起的材料,视线落在孤零零躺在桌面上的一张纸条上,唇角微微一勾,没有多说什么。
她们和这位店主还会有更深的交集。
西德太太和安妮离开美甲店,找了一间旅馆休息,她们决定在绿宝石镇停留一段时间。
路遥将四枚金币收入丢进抽屉,趁没有客人,叫起哈罗德和司金,面色严肃:“我觉得你们两个需要进行员工培训。”
哈罗德一脸兴致缺缺,眼睛都没有从漫画书上移开,也不知听没听进。
司金也是一副差不多的模样死样子,盯着自己的手指神色迷.恋。
路遥双手抱胸,沉声道:“你俩如果不改变现在的态度,我就要考虑解雇你们了。我不需要上班时间不招呼客人,只会看漫画和自.恋的员工。”
“解雇”这个词语属实有点严重,哈罗德和司金终于分出一丝心神看向路遥,一脸不解。
路遥叹一口气,原本也没指望他俩像正常员工一样接待客人,但这俩家伙呆在店里比客人还大爷,这就需要纠正一下了。
“你们是店员,客人进店的时候,至少要主动打招呼,引他们进门,而不是事不关己地看漫画、玩指甲。”路遥严肃地说,“哈罗德,你不能一直躺着霸占长沙发,要坐就坐好。”
哈罗德黑着脸做起来,眉峰挤成起伏延绵的山川。
司金在一旁幸灾乐祸。
路遥转头看过去,“司金一直玩指甲,不招呼客人,你俩半斤八两。”
哈罗德&司金:“……”
虽然没反驳,两龙都黑着脸,一副气得不行又死死忍住的委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