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麟的《免胄图》是沈宜修上两个月才从一家书画坊中收购来的,花了不到五百两银子,但是沈宜修却很喜欢。
李公麟是北宋著名白描大师,这副《免胄图》也是他流传不多的佳作之一,白描写意十分精美,特别细节描绘更是精湛到位。
惜春自从被冯紫英从诏狱中弄出来之后,住在冯府里边也没有太多其他去处,原来她就很仰慕沈宜修的画艺,这一下子也就算是得了机会,没事儿就去沈宜修这边来请教,一来二去,就十分熟悉了。
说来也怪,都说惜春是个冷面冷心人,对谁都显得有些冷漠,无论是迎春、探春也好,还是宝钗黛玉也好,都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疏离感,但是唯独在沈宜修这里却找到了一份难得的温情。
沈宜修也很怜惜惜春这样一个被父兄丢在一边无人问津的女孩子,贾敬的无情,贾珍的放浪,都让这个女子不得不如刺猬一般下意识的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而惜春清泠自守的性子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自我隔离自我保护的表现,所以她也很诚心的欢迎惜春来自己这里,而惜春在画画上的天赋也让她很欣赏。
沈宜修的亲和力让惜春很快就熔化在了这份亲情中,所以从最初的隔三差五来这边儿,到现在就变成几乎没事儿就愿意来这里边,甚至还担心地问过沈宜修会不会对她来这边感到腻烦,这也让沈宜修忍俊不禁之余,也更觉得这个被人家说成冷口冷心的女孩子其实并非如那些人所言那般。
晴雯也是跟了沈宜修多年的人了,沈宜修什么事儿也没有避讳过她,所以晴雯也立即意识到了沈宜修的心思,“奶奶莫不是想要让四姑娘……”
“怎么,你觉得可行么?”沈宜修也没有隐瞒,“我感觉得出来,惜春对咱们相公还是颇有好感的,我甚至试探过一二,她现在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出路在哪里,甚至想过出家,不过现在贾家案子尚未了结,无论是探春还是惜春,都只能这样耽误下去,甚是可惜。”
晴雯没想到自己还真的猜准了。
惜春和自己奶奶格外亲近,如探春与林黛玉格外走得近一样,贾家这几位小姐面临的情形都很糟糕,现在案件尚未有定论,但是这附逆之罪罪名套在身上,她们就只能以犯妇的身份这样一直拖着。
可探春和惜春年龄都不小了,论理都该嫁人了,但以她们犯妇身份,谁敢娶她们?谁愿意娶她们?
便是做妾,这官宦人家也不会娶这种犯妇,那会牵连影响到自家前途,就像当初林如海在教坊司里看上了同样也是犯妇身份的妙玉母亲,那也不敢带回家中做妾,一直拖到事情淡化了,才敢把这事儿公之于众。
“可是奶奶,现在四姑娘能给相公做妾么?”晴雯连连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爷马上就要离京赴任了,四姑娘这犯妇身份一时半刻还解脱不了,便是郎有情妾有意,也不能玉成好事啊。”
沈宜修笑了起来,这晴雯跟了自己这么几年,话语倒是学得不差,郎情妾意,玉成好事,这些词儿都能用上来了。
“小蹄子,你爷就那么饥渴,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渴?”沈宜修嗔怒道:“话都不会说,惜春若是有意,倒也不急在一时,我看这探春和黛玉交好,这也是有心,所以啊,咱们冯家和贾家这层关系还真是越织越紧,那惜春进咱们长房也就没什么大部咯啊,至于说时机么,可以再看一看等一等,相公那边肯定也有对策,不过惜春这边儿倒是可以先摸一摸底。”
妙玉的“神来之笔”也同样在二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无论是宝钗还是宝琴都感到惊讶,不是说好让岫烟跟着去么,怎么突然间妙玉又要去了?
对妙玉,宝钗和宝琴的印象都不太好,骄矜倨傲,自命清高,好在没多少交道,即便是同住在大观园里,见面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所以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本来是宝琴跟着去陕西肯定就是要以宝琴为主的,尤三姐不用说,岫烟为辅,现在骤然冒出来一个妙玉,这谁为主谁为辅?
关键是这妙玉的脾性宝钗宝琴都隐约有所知晓,那是一个古怪性子,肯定会出幺蛾子,而且岫烟和妙玉交好,两人在一起,再对线宝琴,这可别弄得后宅不宁,让冯紫英这一趟外派还得分心来管后宅的破事儿,那就成了笑话了。
宝钗平静地瞥了一眼宝琴,“也没什么大不了,妙玉性子虽然古怪,但是有岫烟在,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姐姐,这不是妙玉的问题,而是这三房,林姐姐是怎么想的事儿。”宝琴压抑了一下内心的火气,面色不虞,“不是说的好好的,让岫烟去么?怎么又反悔了,妙玉和岫烟都要去了,相公去陕西也就是一两年吧,至于这么多人都要跟着去么?是不不放心谁么?”
宝钗皱了皱眉,“不是说是妙玉主动想去的么?或许是觉得岫烟走了,她在这边一个人太孤单无趣吧。”
“姐姐,你信么?”宝琴悻悻地道:“不经过林姐姐同意,妙玉就能自作主张?这还有没有规矩?反正若是没有姐姐同意,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还有,妙玉主动要去,就因为岫烟要去?怎么就孤单了,她现在嫁了人,该琢磨如何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