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瑜是从睡梦中被喊了起来的。
看着眼前面色青白,气喘如牛的两个斥候,他一时间都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鲍山和苏二结结巴巴地介绍了他们在景忠山南麓遭遇的情况时,韩尚瑜甚至都还没有太在意,觉得对方二人是不是太大惊小怪,遇上了蓟镇军斥候,但是当听到鲍山说后边儿可能还有千百骑的蹄声,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你说什么,千百骑?”韩尚瑜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劈胸揪住鲍山的胸襟,“你亲眼看见了?”
“大人,我哪儿敢啊。”鲍山哭丧着脸,“打前站的两骑我和苏二是亲眼看见了,苏二看得最清楚,他说绝对是蒙古人的斥候,……”
韩尚瑜目光落在苏二身上,手扶腰间长剑,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苏二当战斩杀。
苏二战战兢兢地道:“大人,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蓟镇军的斥候或者夜不收打扮,他们的斥候细作和夜不收我都见过,打扮都是以寻常商旅为主,绝对不会穿皮甲,可那两骑我看得清清楚楚,都是草原上那些蛮子的甲胄装束,尤其是那皮盔和连鬓胡子,以及他们的马鞍,都和我们这边制式不一样,……”
韩尚瑜心往下沉,几骑蒙古人斥候细作都无所谓,这仗都打起来了,蒙古人也好,建州女真也好,细作斥候肯定早就渗透进来了,但是鲍山说还有千百骑的蹄声,这就不好说了。
“那鲍山说的后边儿还跟着大队人马,你看见了么?”韩尚瑜厉声问道。
“那我可没见着,大人我可不敢撒谎,但是蹄声的确听见了,肯定是相当大的队伍,绝不是一二十骑能发出那等声音。”苏二赶紧附和鲍山的话语。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韩尚瑜在室内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大人,我们南下的路被堵上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更东面敌人是不是也在进军,担心被兜住,所以我和苏二就从西面绕行景忠山跑回来的。”鲍山吞了一口唾沫。
韩尚瑜有些绝望。
绕行景忠山西面,哪怕是他们深夜纵马疾驰,这都意味着他们又耽误了半个时辰了,而景忠山东面过来到三屯营也不过几里地,如果真的是蒙古人,也许下一刻敌人的铁骑就会冲入自己营寨。
这也不能怪他们,在没有确定真实情形的场面下,这二人不过是斥候,只能回来向自己禀报,即便是自己现在也不能断言就真的有蒙古人来袭,万一是他们听错了呢?又或者只是小股敌人袭扰呢?
这深更半夜如果骤然间击鼓鸣锣,弄不好就是要炸营的,万一敌人没几个,结果炸营弄成一片狼藉,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历史上这种事情可不少。
但直觉告诉韩尚瑜,这一次恐怕不是狼来了,而是真正有敌袭,昨天那种不妙的预感就是明证,这种直觉虽然毫无理由,但是却最准确。
究竟是哪里来的敌人现在都不重要了,或许是顺天府那边察哈尔人打破了蓟镇军的防线,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也可能是内喀尔喀人声东击西,表面上是进攻迁安,结果虚晃一枪,从南面过来偷袭己方,韩尚瑜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
韩尚瑜竭力稳住自己心神,他现在还不露出行迹,否则就会立即引发骚乱哗变。
这备兵营内外可不仅仅只驻扎着他一部,还驻扎着谢鲜的一部,五军营在这里边四个营一万二千人,生下六个营一万八千人都是神机营的。
谢鲜那边他是顾不得了,这厮还在城里边打麻将,不到天亮不会回来,自己这两个营,也不知道能保住多少。
很快两个营的把总便来揉着朦胧睡眼赶来了,当韩尚瑜把情况一说,两人几乎要瘫倒在地。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果蒙古人深夜来袭,肯定是有内应或者带路人,我们这边备兵营,城内,以及东面草料仓,我估计都跑不掉,我怀疑是内喀尔喀人那几万大军绕过了东面太平寨蓟镇军,从南面过来,搞了一个瞒天过海,……”
“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动身逃命啊。”一个把总都快要哭出来了,这都有一大家子人在京师城里呢,娇妻美妾儿女一大堆,谁想过来真来和蒙古人打仗啊,谁曾想到躲到这里来都会遇上这么一桩事儿?
对自己这个部下韩尚瑜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只不过这些把总也一样是武勋出身的旁支,平素都还算恭敬,尤其是这个修国公家侯孝康的隔房堂弟侯孝平素来对自己孝敬不少。
他们这些参将平素也是怎么直接带兵的,要说带兵都是这些守备、把总、千总才算是真正直接带兵的,不依靠他们,命令根本下达不下去。
倒是另外一个把总还能稍微沉得住气:“大人,如果真的是蒙古人来袭,按照您说的,只怕敌人已经到了近前,没准儿都有些来不及了,咱们这边唯一好一点儿的就是咱们营区在北面,前面还有神机营和谢大人那一部挡在前面,或许还有些机会,……”
“你是说……”韩尚瑜又面临艰难选择。
“大人咱们这边马上出营往北,其他东西都不要了,带着兵和武器能逃脱就行,那边我们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