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父亲的来信时,冯紫英正在和汪文言探讨着北面形势。
苏晟度的无能直接导致了山西镇五万大军一夕丧失,这这对于本来兵力就不足的朝廷来说,简直就是抽筋剥皮一般的痛苦。
从辽东传来的消息显示建州女真正在蠢蠢欲动,与察哈尔人之间密使往来不断,显然是在勾连,目标只能是大周,准备协同动手。
这给了辽东镇和蓟镇很大的压力。
可以说现在的辽东镇和蓟镇都是根本抽不出兵力来应对了,甚至还需要朝廷考虑预备队,以防不测,尤其是本身就已经抽走了两万多人的蓟镇这边,压力尤大。
前年察哈尔人打进来的情形还记忆犹新,如果今年再像前年那样,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就能了结了。
宣府镇才开始重建,大同镇被孙绍祖带走大半精锐,唯一全须全尾的山西镇又被苏晟度这个蠢货葬送大半,一样是元气大伤,不可能再抽得出来兵力,加上三边四镇那边组建起来的西北军正在南边对山东攻伐,不可能再分兵到北边来,所以这北面情况一下就相当危险了。
当然,对宣府军和大同军来说,他们的兵力有限,要再往北,比如占领河间府、真定府、广平府这些地方,也力有未逮,能够以攻代守,威胁北面周边地区,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时间,只要能把战事拖到今年下半年,那样一来就算是不战而胜了。
本身就遭遇旱灾影响的北地,现在又失去了大半个条件最好的山东,漕运中断没有了来自江南乃至湖广的粮食、布匹等物资供应,整个北地必将陷入混乱,朝廷也根本无法支撑下去,官僚体系会崩溃,九边大军会哗变造反,北地老百姓缺粮少穿会蜂拥而起,整个大周政权自然就会土崩瓦解,这还没有算来自关外建州女真和察哈尔人的趁火打劫。
虽然冯紫英早就预料到了北线要出事,但是却没有想到一出就出这么大一个事儿。
五万多山西镇精锐啊,就这么一声不响溃灭了,这比前年三屯营之败还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京营的情形大家都清楚,可山西镇也算是九边强镇之一,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溃灭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也不能这样啊。
现在再想其他已经毫无意义了,饶是尤世禄胆大,现在也不敢冒失了,一下子退到了泊头镇到南皮这一线,甚至还准备一旦孙绍祖大同军继续北上,他就要退到沧州。
这可真的是太丢脸了。
“尤大人也是没有办法,他手里只有两万多人,聚在一起还能一战,但是山西军一垮,牛继宗的这支偏师就再无制约,谢文胜可以随时憧从交河向北,来一个侧旋然后绕到后边截断尤大人的退路,到那时候孙绍祖再沿着运河北上,那尤大人就威胁了,所以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先保全自己,保存有生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这支军队在一被包围消灭了,那要么就只能让蓟镇军彻底放弃北面防御,任由察哈尔人南下,来堵住孙绍祖和谢文胜,要么就只能任由孙绍祖进军顺天府了。”
汪文言看着地图,一边翻阅着传递回来的消息,一边道。
“孙绍祖和谢文胜他们不会北上的,他们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份胆魄。”冯紫英摇摇头,“他们现在就是摆出一副要北上的架势,吓得这些人都只能先退后看,这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一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会子都三月了,等到尤世禄他们重新筹集兵力,集结起来,准备攻势,那会是什么时候了?五月?那又是该夏粮收割的时候了,这不是白白给了宣府军和大同军喘息之机么?家父截断漕运的目的就是要让宣府军和大同军无粮可食,逼迫他们自乱阵脚,可现在真要熬到夏粮收割,牛继宗和孙绍祖也能坚持一段时间了,这作用就大大下降了。”
“如果牛继宗和孙绍祖真的要依靠运河沿岸地方上的粮食,恐怕就会打破他们和这些地方上的默契了,这些地方上就会对牛继宗和孙绍祖各种要求阳奉阴违了。”汪文言沉吟着道:“我看这半年来牛继宗很看重和山东地方上的关系维持,虽然明知道山东这边不可能臣服于他们,但是一直维持着这种默契,……”
“哼,文言,时移势易,前期牛继宗这么低调态度好,那是因为他需要维持这种局面,避免影响到他们在山东的生存,但是一旦拖到今年下半年,北地一片大乱,朝廷难以维持下去了,你觉得他还会对山东地方上客气么?山东士绅虽然内心情感倾向于朝廷,可当他们发现北地大乱,朝廷难以维持时,他们就会割舍掉那份感情倾向,而倒向义忠亲王了,家族利益永远胜于单纯的感情倾向。”
“那怎么办?”汪文言也有些着急。
“家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迫使牛继宗率军南下去打通漕运,夺回夏镇,家父打算在兖州和牛继宗来一场会战,决定山东乃至北地战事局势的会战。”冯紫英语气凝重,“如果拖到五六月间,那牛继宗未必会那么大的动力南下夺回夏镇了,所以不能让孙绍祖和牛继宗他们如此好整以暇的巩固他们现在的控制区,拖到五月,夏粮收割,他们就能拖下去了。”
汪文言明白冯紫英的意思了,现在孙绍祖和牛继宗控制着山东西部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