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爽脆,确实和之前沙哑沉闷的声音完全不同。
凤三顾不上害怕,又凑上去:“爹,您再骂我一句。”
凤鸣扬脆笑一声,戳了下他的脑壳儿,骂了句:“猴崽子!”
虽是骂人,但从顶级旦角儿口中出来的骂声也带着点余音绕梁的敞亮。
凤三激动:“爹,您嗓子这是好了呀!”
甚至不止是好了,比过去生病前还透亮,倒有些十几岁少年的范儿。
凤鸣扬脸上挂着喜色,捻起指尖,唱了句:小姐小姐多丰采,君瑞君瑞大雅才。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
这是《红娘》的唱词,过去凤鸣扬就是在十四岁的时候靠着这个唱段在汴京城一炮而红的。
凤三听得痴了,满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干爹这么大的角儿。
凤鸣扬收了声,拍了拍他的脸蛋,指着刚刚那碗喝剩的药饮。
“算了,你去把刚刚买香饮的人叫回来,爹今天心情好,请戏班子里所有的人都尝尝!”
“哎!”凤三喜滋滋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殷畅推着车子已经转了三家园子了。
但桶里的药饮却并没有下去多少。
只有一些曾经在城中唱过堂会的戏子,知道药膳坊的名号,才愿意花些银子买一碗甜水儿尝尝。
确实是甘甜可口,但也仅此而已。
戏子们手里的钱实在有限,多了也没有了。
手心里就孤零零的放着十七个铜板,有一个小孩儿实在想喝,但手里只有两文钱,她没办法,也就便宜卖了一碗。
一个小武生看她在外头实在冷的厉害,便好心将自己的手炉递给她暖手,顺便道:“大姐,您家甜水儿确实好喝,但贵了些,咱们唱戏的,没成名成腕的时候,吃饱饭都难,哪有钱买你这好东西,要不你试试便宜点,碗也可以装小一点,这样应该就能卖出去了。”
殷畅抿抿唇。
她之前也觉得这个价格略高了些,但是柳苏苏说,满汴京都是这个价格,一分钱一分货,不建议她压价处理,她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但眼看着今天生意并没有那么好,殷畅又有些动摇了。
要不要再去找柳苏苏问问呢?
正想着,方才那个第一个买了茶饮的小男孩晃晃悠悠从那个大院子里跑了出来,老远就热情的朝她招手:“大姐大姐!你过来,有好事儿!”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一脸藏不住的喜色,叫人看着都跟着开心。
殷畅忙推车过去。
小男孩指了指她车里还装的满满的大桶道:“我爹喝了你的药饮嗓子好的差不多了,叫两桶都留下,给戏班子所有人都润润嗓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吊钱,递到殷畅手里:“这钱够了吗,不够我再去问怹老人家要!”
殷畅像是被一道幸福的闪电集中,半天才反应过来。
两桶进价是二十文,她还以为今天也就堪堪回本呢,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一桩这么大的生意。
她瞧见那一大串的铜板,笑的脸都发僵:“够了够了,我给你送进去!”
“好嘞!大姐,你家甜水儿可真厉害啊,我师傅倒了嗓,找了满汴京的名医都没给治好,没想到喝了你的甜水儿竟然就好了,真神啊!”
小男孩兴致勃勃的讲。
殷畅也听得有些出神。
她也知道柳苏苏的医术精湛的事情。
她头回去将军府,还是想托柳苏苏看看,怎么着才能为齐三明生个儿子。
当时柳苏苏并没有帮她看病,反而告诉她,生男生女是男的决定的。
没能解决她的问题,在她心里,这个名医身份自然是要打打折的。
却没想到,人家随随便便熬得一个药饮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一下子就把连名医都看不好的病症给解决了。
殷畅愈发觉得跟着柳苏苏做生意,实在是太正确的选择了。
跟在小男孩身后,殷畅推着车子进了院子的大门。
外头看着体面气派的王府大院,进来以后却乱糟糟的堆了一院子的孩子。
几个手里拿着竹竿的长袍先生站在孩子堆儿里,盯着他们的姿势和唱腔。
凤三叫她放下车子,复又清清嗓子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我爹请大家喝甜水儿。”
小孩子们呼啦一下激动地又蹦又跳。
几个老先生一下子管不住了,便负手立在一旁。
刚刚跟殷畅说过话的那个走过来,惊讶的问:“怎么着,凤鸣扬喝了好使?”
凤三激动地眉梢都立起来。
神秘兮兮的:“可不是好使吗,我爹连红娘都唱出来了!”
“猴崽子!又跟人扯什么闲话呢!”一个身姿袅袅的年轻男人从后院的一间正房走了出来。
他穿一件白色的立领长衫,俊秀的面容被领子遮了一半。
他走路慢慢悠悠的,眉眼有神,说话先盯着人,一看便知是常年练过眼神的戏子。
凤鸣扬嗓子好了以后,刚才疯癫的脾气一下子就收敛了。
凤三也不再像刚刚那么怕他了,而是喜滋滋开始帮着殷畅给周围院子里的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