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结束后便很快进入八月, 而八月初,则是颜婧儿人生重要时刻的到来。
八月初三这日,颜婧儿从国子监修道堂结业, 正式告别国子监的读书生涯。
跟往常一样, 国子监每次结业都会举办结业典礼,由学子们各自准备才艺, 并邀请家中长辈前来观礼。
上一次颜婧儿经历结业典礼还是在三年前, 彼时她还未及笄, 从崇志堂结业后,跟宋盈一起组合表演。
这一次,颜婧儿跟新同窗好友, 也就是陈文姝一起结业,两人商量了下, 也打算搞个组合。
陈文姝和颜婧儿皆属于国子监拔尖的学子,在外也颇有才名。两人擅长的略多, 最后挑挑练练,陈文姝决定写字,而颜婧儿决定抚琴。
两人一拍即合, 提前练习了多日,等到结业典礼这日,各自邀请了家中长辈前来。
陈文姝是长兴侯府的四姑娘, 在家中受宠,能来的长辈几乎都来捧场了, 相比起来, 颜婧儿这边就略显单薄。
她与顾景尘都没有长辈, 能邀请的自然只有自己的夫君。当她将此事跟顾景尘说之后, 顾景尘抬头目光别有深意地瞧她。
彼时顾景尘正在百辉堂看卷宗, 坐在案桌前,眼睛含笑瞧了颜婧儿许久。
“为何这样看我?”颜婧儿觉得他莫名其妙。
顾景尘也不说话,就这么对她打量再打量,然后感叹道:“夫人总算是从国子监结业,往后不用再上学了啊。”
“......”
颜婧儿总觉得他这会儿的眼神,颇有种看女儿长大了的欣慰。
“那你到底得不得空去?”
“夫人结业,自然得去。”
颜婧儿坐在椅子上吃甜羹,闻言点点头:“那我在国子监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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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景尘下朝后便径直往宫外走,几个跟着一起的官员觉得今日丞相大人的脚步快了些。
谈了会事后,其中一人问道:“顾大人今日脚步匆匆,可是有急事?”
顾景尘颔首:“内子今日结业,本官过去看看。”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见了些促狭笑意。
“原是下官打扰了,”那人作揖:“顾大人且先忙,此事下官日.后再跟大人汇报。”
顾景尘权当没瞧见他们打趣的目光,面不改色匆匆离开,然而到了宫门口时,又正好遇到左丞大人。
左丞大人向来热情,他几步追上来:“顾大人请留步。”
顾景尘转身:“左丞大人有何事?”
“哦,是这样的,”左丞笑嘻嘻的,走路都带风,到了近前,他从袖中掏出了张帖子递给顾景尘,说:“我上月得了个孙子,满月啦,特地来请顾大人去吃酒。”
顾景尘接过:“恭喜左丞大人。”
随即问道:“这是你哪个孙子?”
左丞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婚外放他乡做官,这回说的是他次子。
“就是之前跟大人提过的,在国子监读书得乙等的那个。”他说道:“他去年刚成亲,哎,说起来也只比顾大人早几个月。”
“......”
“要我说,我那儿子没啥本事...”左丞大人叉腰:“但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很是争气,娶妻不到一年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顾大人是没瞧见,我那孙子白白嫩嫩......”
左丞大人这人做官中规中矩,在朝中人缘颇好,但就是有一点毛病,逢人便要炫耀一番自家孩子。
往回是炫耀他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如今有了孙子,就开始到处显摆起孙子来,连刚成亲的顾景尘都没放过。
而且,好死不死,左丞大人炫耀完了,还问了句:“顾大人何时有喜讯哇?”
顾景尘:“......”
“暂时没有。”
“顾大人这是要回府了?记得到时候来吃酒啊。”
顾景尘应下,与他告辞。
然而走了没几步,听得后头小声说话。
“左丞大人怎么能当着丞相大人的面问何时有喜讯。”
“咦?不能问吗?”
“你呀你,顾大人成亲好几个月了,家中夫人还没动静,说不好正愁着呢,你这么一问,倒是惹得丞相大人心里不好受。”
“哦哦哦,本官大意了。”
顾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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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崇文阁厅内,顾景尘坐在台下前排,旁边是国子监祭酒和朝廷同僚。
而台上,正好是颜婧儿和陈文姝的才艺展示。
三年前颜婧儿穿了身火红衣裙跳舞,青春张扬,活力四射。三年后,颜婧儿坐在上头安安静静抚琴,身上多了几分温婉柔和。
她微微侧身低头,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莹润的耳珰悬在其上,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款款摇晃。
她的琴声忽急忽缓,倏而高亢如千军万马奔腾,又倏而低沉如妇女月下倾述。
这是一首以战场为背景的曲子,台下众人听得入神,心也跟着时而紧张,时而激动。倒是顾景尘目光始终静静地盯着抚琴的人,面上带着春风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