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放下银筷,“母后既然知道,便不应继续提及此事。”
他说话时,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态度。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便不打扰母后。”
谢拂起身欲走,又似乎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朕欲诏宗室子嗣入宫读书,母后若是有空,不如替朕提前准备一番。”
说罢,便离开了慈宁宫,太后一句挽留也无。
片刻后,她才叹口气,余光瞥向内殿,“听到了吧?不是本宫不帮你,皇上乃圣君,无心情爱,亦无心娶妻。”
在新帝登基前,太后便因为对方的威势而无法像寻常母亲对待儿子那般。
她这个儿子自小虽然聪慧,却也没什么人情,她曾时刻关心过对方,也曾时常哄他开心,可无论她怎么做,这孩子都是淡淡的,既不会因为她的亲近而给欢喜,也不会因为她的失望和冷淡而难过疏远。
别人都夸他沉稳持重,有大将之风。
她这个母亲,却是第一个发现这孩子有问题的人。
他仿佛天生没有感情,他知礼仪,懂规矩,便始终循礼而行。
比如陪她用膳。
明明她没有要求,明明没有想念,可哪怕政务再忙,他也会抽空陪她用膳。
又比如做皇帝,他似乎对皇位并没有多少欲望,可在坐上这个位置后,也依然勤勤恳恳地处理朝政,安定天下。
他冷血无情,哪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谁犯了事,也能照杀不误,就算是太后娘家,也不曾留情。
时间一长,众人便也知道,这位新帝眼中容不下沙子,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有情分。
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礼法。
太后不过是试探几句,谢拂便转身离去,可见他心意之坚定。
作为母亲,对谢拂不娶妻这件事,太后早就看开了,先帝那么多儿子,她也烦,谢拂自小与她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她也不期待他的孩子。
女子从内殿走出,眼眶还微微泛红,“姑姑,可陛下是天子,江山要有血脉继承,怎么能没有子嗣,便是……便是为了让江山后继有人,咏洲也愿意,姑姑,求您再替侄女筹谋一二。”
她在太后面前跪下。
太后笑了,“先帝几十个儿子,宗室之人更是无数,就算是你们江家都死绝了,他们老谢家都还在,人家用不着你担心后继无人。”
她揉了揉眉心,“行吧,你走吧,本宫累了。”
那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太后身边的宫女却走了过来,“江二姑娘,太后娘娘要午睡,奴婢送您出宫。”
江咏洲抬头看太后,太后却闭着眼睛懒得看她。
她咬了咬唇,红着眼睛走了。
太后轻笑一声,“还年轻啊。”
年轻人,才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
御书房。
谢拂说是来理政,便当真在理政。
不过理政之余,也不妨碍他一心二用听听闲话。
待小太监将慈宁宫发生的一切细细说来,谢拂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在一旁。
“江尚书公务繁忙,忘了关心家中小辈,让人将京城青年才俊的画像送到府上,算是朕为江二姑娘的婚事的一点小小心意。”
送画像的太监到的时候,江夫人还不明所以,等看到小女儿惨白的面色,便是心中一紧。
她连忙关上门,对小女儿严厉盘问,对方才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她没想到谢拂竟然知道她在,还知道她做了什么,她的脸色白得可怕。
江夫人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大胆,敢跑到太后求帮忙,若是成功便也罢了,可现在明显失败了,不仅如此,还被皇帝知道了这一切。
传出去,他江家要被人怎么看?
江尚书铁青着脸道:“找个时间,尽快嫁了吧!”
“爹……”
再转头看江夫人,见江夫人已经开始看起了宫中内侍送来的画像。
江二姑娘瘫坐在地。
翌日,江尚书称病告假。
宫中派太医来诊治,还有内侍慰问。
江尚书松了口气,看来皇上没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对于这个外甥,江尚书可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真拿对方当外甥看。
那可是一言不合,连自己老师都敢说砍就砍的人。
虽说那人犯了罪,可如皇帝那样不留情面,全然按律法来办的,还是世所罕见。
登基这三年,皇帝平日里处理政务之余,大半时间都花费在修订律法上,如今大夏所用的律法,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
不等江尚书病好,麻溜上班,朝中便传出一则重要消息。
皇帝挑选三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宗室子入宫读书。
这位皇帝似乎在用行动表示,别想让他成亲,也别指望他有子嗣。
先不提朝中官员有何反应,宗室中的那些人却已经被这消息给震翻了天!
*
安王府
花园里两个小丫鬟说悄悄话。
“听说宫中要选太子,天子重礼教,咱们王府的几位公子应当会最受青睐。”
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