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注意着明杳的神情,才斟酌道:“……他不在了。”
“你胡说。”明杳泛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他说会等我。”
孟逸兴微微挑眉,“你要这么说,那我也不知道。”
“我答应见你,只是答应了他,要在你执着的时候,将一切告诉你,希望你接受现实,不要辜负他做的一切,至于其他,我不知道。”
说罢,孟逸兴站起身,作势要走,却又在门口停下,微微侧身看向明杳,“明先生,作为心理医生,我也见过类似你们的情况,你很幸运,对方在无法控制地威胁到你、影响到你之前,选择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更合适留下,或许是因为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又或者……是因为他爱你。”说到这句,孟逸兴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无数分析和推论中,谢拂都不可能爱明杳,所以面对这样的现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无论如何,既然他做出了选择,就不要辜负他的心意,让他后悔。”
可我宁愿不要这种心意。
明杳苦笑。
身心俱疲。
“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少次想逃离这个世界吗?”
“又知道有多少次我是靠着他才坚持下来的吗?”
明杳嗓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个世界……”
只想要他。
只要他而已……
……
“他恨我吗?”临走前,孟逸兴听到身后的人低低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声音真的很低,似乎在畏惧,既想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孟逸兴走了,至于这句话,他假装没听到。
谢拂从未说过恨不恨明杳,倒是说过爱。
但很多时候,爱与恨,从来都不冲突。
一个永远身处黑暗,无时无刻不在接收对方的负面情绪,最强烈的情绪是自我厌弃的人,怨恨,其实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但,无论如何,他选择的都是爱的那条路。
他爱他,毋庸置疑。
*
明杳回家了。
刚要开灯,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孟逸兴在警局说的话。
“……你应该不是没有察觉,不是没有猜测,否则你家里和智脑为什么从来不开监控功能?”
明杳的手指微颤,他退缩了。
是啊,他从来都是这样自欺欺人的一个人,从前欺骗自己是个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好人,现在欺骗自己谢先生的身份。
无他,不过是不想面对对方已经消失的事实。
他还怀着那微弱的可能,想着他只是暂时不在,暂时离开,暂时消失,等到一定时间,一定会再次回来。
他会回来的。
他说过,会等他的不是吗?
明杳固执地想着。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严严实实,窗外的月光还是城市的灯光都无法穿透窗帘照进来。
在彻底的黑暗中,明杳才隐约能感受到在谢先生世界中的感觉。
过去的那么多年,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吗?
他是一直那么大,还是跟他一样慢慢长大?
他平时都在做什么?面对自己时,又是什么心情?
明杳想了很多很多,可这些问题,都没有了答案。
“你是恨我的吧……”
“否则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句话吊着我,让我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怀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不肯放弃?”
明杳闭着眼睛。
他曾想过无数种小说中主人公的重逢情节。
幻想过他们会在各种地方再续前缘。
却忘了这是现实,不是小说,不是电视剧,更不是童话。
没有光环,更没有奇迹。
*
在明杳消失的这段时间,卓家也发生了件大事。
在各方医院开绿灯的情况下,卓成玉终于等到了能够匹配上的骨髓,并且已经尽快进行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只要康复期没问题,未来几年都不会复发。
卓家人都很感谢明杳,想要亲自向他道谢。
助理原本以为老板不会愿意见他们,老板好不容易回来上班,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人而导致老板心情不好,再次离家出走。
本想拒绝,谁知明杳却答应了。
卓先生和卓太太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感激,如果不是身份问题,想必他们甚至要在明杳面前跪下磕头。
可即便不是跪下磕头,这两人的态度也差不多了。
明杳静静看着他们。
再次见到卓家人,明杳心情异常平静,看他们仿佛在看陌生人,没有从前的怨恨和愤世嫉俗,无怨无爱,无悲无喜。
在他们邀请他回家吃饭,并且要对卓成玉说出他的身份时,明杳笑了一下,拒绝了,“不必了。”
见两人惭愧内疚的表情,明杳罕见解释了几句。
“别误会,我不是在置气,也没有生你们的气。”
“只是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已经不想再改变,我想你们也一样。”
如果互相包容,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