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旋转着琉璃灯光, 大厅里最大最亮的那一盏,正好将谢拂与楼郁离笼罩在其中。
优雅的音乐声在场中响起,周围都是旋转的舞步, 谢拂一直注意着调整位置,不让楼郁离跟人碰到。
在音乐声的掩盖下,人的说话声便很小,要凑近才能听到。
一个动作间, 二人舞步轻转, 上身交错贴近,楼郁离的头就在谢拂侧方,只要轻轻一偏, 便能轻易吻上他的侧脸。
像当日一样。
楼郁离斜睨谢拂一眼。
“对着我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面对别人就唯唯诺诺?”
语气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还有点他自己都烦躁, 都想不清楚的别扭。
自己刚刚到底为什么会向这个家伙伸手啊喂!
谢拂看了其他人一眼, 确定这个时候,这种场合,这个位置, 别人或许能看见他们动作,看见他们的表情, 却绝对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
随即他微微侧头, 楼郁离有一瞬间想躲, 最终忍住了。
他在赌,赌谢拂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越界, 不会破坏自己刚刚的形象。
事实是……他赌对了。
谢拂侧头面对楼郁离, 却并未继续贴近, 而是凑到楼郁离耳边轻声低语, 那熟悉的好听的嗓音清晰无比地传入楼郁离耳朵里。
“楼小少爷真的觉得, 我刚刚唯唯诺诺了吗?”
他们离得很近,动作也很亲密,在特定角度下,极容易让人误会。
比如早就围观的谢父,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还能平静,实际上恨不得把舞池里的谢拂给抓来,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愁!
随着声音的传入,温热的气息也随之而来,楼郁离只觉得耳畔传来一股暖意,微痒,令人下意识想要躲开。
他没说话,实际上,他其实也不觉得那是唯唯诺诺。
谢拂的回应都十分得体,反衬得刚才那个罗少格外无礼,这样看似没有锋芒,内敛温和的回应,实际也是对比成反击,且谢拂人设更上一层楼。
谢拂的回应极好。
但楼郁离就是不喜欢,总觉得那个罗少的表情很欠揍,很碍眼。
为了不让那人得意,他甚至能忍受谢拂,同意跟他跳舞。
当面打脸罗少,看着对方难看到有些挂不住的表情,楼郁离心中总算爽了一些。
“明明就能轻易对付,却因为要维持自己的风度,而不得不以礼相待,谢拂,你自己都不觉得憋屈?”
楼郁离搞不懂,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为了个什么无伤大雅的人设,甚至愿意受这种鸟气?
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奇怪到难以理解的人。
闻言,楼郁离久久没等到谢拂的回应,他抬眼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谢拂也正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楼郁离又从谢拂眼中看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真实。
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谢拂便又恢复原有的笑意浅浅。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维持人设,而不是那真就是我想要成为的人呢?”
楼郁离神色一顿。
谢拂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不断地传入楼郁离耳中,翻腾着他的心湖。
“楼小少爷,有的人生来不是君子,他便做不得君子吗?”
质问的话令楼郁离一时哑言,他怔愣间,谢拂却已经静静欣赏他许久。
或许也不算静,宴会厅人的聊天声,舞池的音乐声,处处都在打扰着他们。
唯一静的,只有欣赏他的谢拂本人。
当欣赏的人心是静的,那他的欣赏便也是静的。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跟自己不一样的人?”
“这样不累吗?”
从小喜欢我行我素,率真做人的楼郁离,并不能理解谢拂这种,想变成别的样子的心理。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这人刚刚明明还说不愿意让他为难,显然并不是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为难,还有个词叫勉强,它们意思相近,相辅相成。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
对于原主来说,伪装成君子,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在舆论和道理上的无懈可击,让谢父和继母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但如果在得知真相后,楼郁离再问谢拂,谢拂会用自己的答案告诉他。
伪装成另一种模样,当然是因为不喜欢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谢拂”可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一个危险分子。
自己不喜欢自己,这个理由十分合理。
但现在嘛……
谢拂微微一笑问:“楼小少爷真的想知道?”
楼郁离微微皱眉,偏开头,忽然想说他不想知道。
他不想知道了。
知道的越多,跟这人的关系便越深。
明明刚刚还想着要教训谢拂,要拆穿谢拂的假面,要让谢拂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却不仅帮助对方打脸,甚至还要跟对方一起跳舞!
这跟楼郁离想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而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楼郁离想远离谢拂这个不定时因素。
都是因为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