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顾久脑海中仍是那一句,您何不主动问那位谢先生呢?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这个问题就跟谢拂为什么不直接出现一样,不用问,不用说,便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要是开口,别的不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事情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吗?
顾久要好好想想。
可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谢拂曾说坐晚上的船离开,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两个小时。
顾久坐在窗前,一直面对着明亮的窗户,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的光明被阴影覆盖。
轰隆——!
天空乍然响起一道雷声,惊得顾久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上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乌云密布,这是什么天气?
顾久原本还不相信,只以为那天气预报不准,毕竟船还会按时航行,很多地方都有天气预报不准的情况,这并不奇怪。
可事实证明,是他孤陋寡闻了。
上一秒晴下一秒雨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他没见过罢了。
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一个先来?能抓住的,只有现在。
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这句话。
以及谢拂说这话时的声音和模样。
那被他想象出来的模样。
顾久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谁先来,但他知道的是,他再不做点什么,那人就走了,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屋中重新变回安静的状态,只是比起刚才却少了一根盲杖,还有一把伞。
还有一个人。
*
极乐世界的天气变化异常,尤其是晴雨,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现在却是豆大的雨滴从天上不断掉落,砸在人身上似乎都能感觉到疼。
顾久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握着盲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他刚才已经在酒店呼唤过谢拂,却并没有人。
他也曾找陌生人询问过,得知他身后并未跟着人,便知道谢拂不在了。
他去了哪儿?
顾久能想到的还是登船,可现在分明还没到晚上,他知道谢拂不会骗自己,他说了是晚上,就一定是晚上。
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不多时,一滴一滴的雨珠逐渐密集,掉落的速度也迅速加快。
不过几秒时间,小雨便成了大雨,最后成了倾盆大雨。
海风不断呼啸,越是靠近海边,风越狂越大。
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行人,少有的几个也都是形色匆匆,快速奔跑,有的打了伞,有的没打伞,尽情地享受着被雨水洗礼的感觉。
但没人像顾久这样,上演着行路难三个字。
在这样大的雨里,就算是撑着伞,也难免会被风雨淋湿。
尽管顾久已经很努力,胸前的衣服依然被雨淋湿了大半。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狂风吹来,顾久手里的伞被吹翻,不知飞去了哪里,他整个人彻底暴露在雨里。
顾久心里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幸好手机没在,否则现在这情况,手机也是不能用的。
他苦中作乐地想: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眼睛没事,那也是看不见路的,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和健全的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想去港口,然而彻底被风吹得迷失了方向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该走哪里,没有人指路,没有手机导航,顾久不得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雨水顺着他的头顶,淋遍他的全身,从头到脚,像是在嘲讽他之前的决定。
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风声、雨声、通知人们下雨天注意安全的广播声。
他顺着广播的声音转了个方向,缓慢地往回走着。
不知脚下踩到了哪儿,他脚下一偏,跌坐在地上。
手心撑着地面,坚硬粗糙的水泥地将顾久的手擦破了皮,或许有鲜血渗出,又或许没有。
顾久静静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他想问时间,想知道现在已经几点。
然而没人、没闹钟、没手机,他就像是个废物。
顾久想深深吸口气,却不小心被雨水呛到。
接连咳了几声,忽然听到广播里的报时。
“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七点,到晚上了。
所以……谢拂走了吗?
除了一个名字,别的什么也没有,他还能找到他吗?
雨水更加放肆地击打在他身上,但顾久却已经没了别的想法和表情。
他沉了沉心,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在这一刻,雨停了。
不对,不是雨停了,是他头上的这片雨停了。
顾久愣住,隔着雨幕和雨声,他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之前陪过他两个夜晚的气息。
他下意识握紧手心,却被破皮的手心弄得刺痛了一瞬。
他忍住心跳,缓缓抬起头……
什么也没看见。
刚才那个跟健全的普通人一样的想法此时想起却像个笑话。
他抿了抿唇。
却感觉身上的雨滴越来越少,而那人的气息却越来越浓。
是他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