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两个字。
在说到“贱人”时,她的表情都有些阴郁,可见是恨极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人都不在了,她也无法释怀。
“那时,我便连那个孩子也恨上,满心厌恶,不愿意见到他。”
“我以为他人性本恶,以为他已经长歪,没有拯救的必要,更重要的是,我厌恶他。”
封遥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似乎什么也不能说,封母显然也并不是想要他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想让他当个听众罢了。
“我当时恨他。”封母叹息一声,语气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咬牙切齿,反而有些无奈和唏嘘。
“可我忘了,其实人是可以教,可以改的。”
“他当时,也只有三四岁,不过是言传身教,又懂什么礼义廉耻。”
封母轻笑一声,“人是会变的。”
显然,封母已经觉得谢拂比那唯一的一面之缘时更好了。
但那又如何?
封母还是怨的,也还是排斥厌恶的。
只是从前厌恶地理直气壮,现在再厌恶,却要停顿一下,想一想,厌恶过后,还要感叹一声天意弄人。
“您没错。”封遥出声道。
封遥走到窗边,拉拢防晒窗帘,明艳的阳光顿时变得温和起来。
“因为爱自己的孩子,而迁怒他人,人之常情。”
人又不是数学公式,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偏移和改变都不能有。
有感情,就做不到绝对的公正。
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封母得了封遥的肯定,笑了笑。
她也知道,“我没有后悔。”为了女儿,她也不会后悔。
“只是有些感慨。”她叹息一声道。
她看向封遥,“阿遥,你跟现在的他接触最多,依你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封遥指尖微微一颤,眸中似有一些情绪波动。
他望着封母的眼睛,在其中看到了些许温和,双眸沉静如水,似有微波轻轻荡漾,涟漪泛起,却又归于平静,那是属于老师的温柔和宽容。
不知为何,方才的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坦然与坚定。
他微微低头,抿了抿唇后才笑着道:“重要吗?”
声音缓缓响在耳边,带着一股平静和力量。
封遥走上前,扶着封母到一旁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温言问道:“他是怎样的人,其实与我们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封母微微垂眸。
封遥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像您平时爱喝温开水,那么哪怕咖啡再香醇,牛奶再甜,饮料再凉,茶水再回味无穷,您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笑了笑,对还在思索的封母温声道:“妈,其实您大可以不用思考这些,毕竟未来如何,我们与他都没有关系。”
既然走到现如今这一步,那那些犹豫,便再想也无益。
封母闻言有一瞬出神,失神地看着手里的水杯,水面清澈明亮,倒影出她的模样,封母看着水面里的自己,半晌,才轻叹着笑道:“你说得没错,无论他如何,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如何,也与他没有关系。”
封母抬头看着封遥,眼中的神色清明而坚定,声音不疾不徐温和道:“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吧。”
“人不能改变自己的出生,所以出生时所携带的东西,若非自己的意愿,其实大可以不用背负。”
“他用不着赎罪。”
*
消息封母知道了,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下,封父和高思邈也知道了。
前者沉默良久后,最终跟封母一般叹息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高思邈皱了皱眉,如果对一个人存在偏见,那看他的任何事都会戴上有色眼镜,很难改变。
他便是如此。
尽管知道谢拂或许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可知道归知道,心里怎么想却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他努力改正偏见,在原来的固有情感的影响下,也收效甚微。
如此,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既然改变不了,那就不改了,顶多他不去想谢拂,而专心于自己的妻女家庭。
回到卧房,便看见封静安然躺在床上睡得很是安稳,而在她的身边,是个一岁多的孩子,此时正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精神满满,毫无睡意的模样,看得人不由想笑。
高思邈走上前,小声哄她入睡,一旁的封静却丝毫没有被惊醒的模样。
想想以前封静睡觉都要抓着他的手,要他陪着的模样,便会心一笑。
改变的何止是他们呢。
*
谢拂没想到封遥会主动来找他,望着远处那道身影,他甚至放慢了脚步,确认阳光下的人并非是自己眼花后,他的目光便直直落在封遥身上,不曾偏移半分。
炙热的阳光下,封遥额头沁出了汗珠,鼻梁上的眼镜片沾了细汗,微微有些湿润,他摘下眼镜,用胸前的手帕擦了擦,又才重新戴上,视线重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那道身姿颀长而挺拔的身影,立于人群中,远远看去宛如松柏。
只这片刻功夫,谢拂便已经走到了眼前不远处的位置,林荫树下,阳光并未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