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秦家军盔甲长矛红巾在前,狼军盔甲弯刀蓝巾在后。
统共十二万士卒,整整齐齐占满北峡谷的平原与山脚,远远看去,一望无际。
夕阳的余晖落在那整齐的刀锋上,橙红橙红的映着晚霞,似泛着漫天的光。
那橙光末尾处东北的山脚处,似有两个黑影一闪,悄无声息入了转角处的巨石后。
“居安一行,情况如何?”
二人一高一低对面而站。高处方位那轮廓分明的盔甲男子目光如炬地俯视着比他矮了足足一个头颅、看似瘦弱,却体态康健眼神犀利的盔甲青年。
“回殿下,事成。人已带至军营,郭策的人未曾发现,属下命人时刻盯着郭策的人。”
说话这人叫罗羌,北疆无人不知,他是狼王商冀的探子。实际,他才是狼王真正的军师。
军师罗跋仅有一女,视若珍宝。那女名为罗兰,是鹰师商殷的军师。
罗兰一心为着鹰王商殷。天下间哪有拧得过子女的父亲?
狼王岂能真的信任罗跋?
罗羌与罗跋不同,他是罗氏家族不受待见的偏远旁支,自小父母双亡,是北疆最下等的奴隶。常年饥寒交迫,没少得被人欺负。是得了狼王赏识,方脱身奴籍,有了肉吃。
“嗯。”狼王点了点头,眼神微眯“还有罗跋,别让鹰师发现端倪。我这个好皇兄,本王要同他好好了结。”
“是。”罗羌点头领命,眼中愤然,透着狡猾:“殿下放心,罗跋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他若发现端倪,我们可随时控制。再有,咱们的骠骑卫做事向来没有出过差错,有他们跟着鹰师和东芜的动向,鹰师和东芜抵达北峡谷之前,二者之间,不会有任何消息传收!绝不会让商殷知晓,在郭策的操持下,如今北疆皇庭已是西梁囊中之物,他的皇后阿母和公主妹妹已在被押解至北峡谷的路上。他若知晓,必会杀回北疆援救家眷。届时,我们这几年的筹谋可就一场空了。”
“咚咚咚咚咚!”外面忽然锣鼓喧天。
这是秦家军在向北峡谷宣战了。
“嗯。”外面锣鼓喧天,狼王挤了挤眉,却是迟迟不走。
事情皆如他所料,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可是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总觉得郭策和秦溪这对难缠的师徒不会轻易如他所愿。
鹰师也好,东芜也罢,西梁也好,西北军也罢。事情太过顺利,狼王算到了所有,偏偏摸不透郭策和秦溪的心思。
六年的隐忍和谋划,他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对吧?
“殿下杀伐果决,从未如此忧心……”罗羌信心十足道:“此番我们最忌的敌人是定远侯的西北军,但无论是定远侯还是秦四姑娘,他们都不会对上官惠见死不救。这些年郭策拿秦四姑娘当命根子,秦四姑娘想救的人,郭策不会不从!殿下这次,定是天下赢家!”
真的会是赢家吗?
盘算多年,事到临头。狼王的脑中不禁想起当年的事来。
当年,他是秦家三房受父亲严厉要求、长相不尽人意、不受秦家众兄弟姐妹待见的长子。这样的他,却有一个长得犹如天仙般妹妹深得众人喜爱。
他以为他不受宠,是因为他长相难看。他开始嫉妒这个妹妹,嫉妒到自暴自弃,成了居安闻名一时的纨绔。
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他发现他与父母、妹妹,乃至整个秦家人皆长相不同。
秦家人肤白,他皮肤黝黑。秦家人五官精致温和,身躯纤长。他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突出,体格高大。
他渐渐怀疑自己是否真如别人所说,他是父亲自战场上捡来的野种。
罗跋的到来,是六年前父母遭受毒杀的前一个月。
那年六月,是改变他一生的开始,也是他与秦家人由爱转恨、血债如山的启始。
罗跋告诉他,曾经的太原一战。北疆王率二十万北疆男儿一举拿下南朝多座城池,攻下南朝核心太原,已是一举拿下南朝趋势。
这时,南朝镇国将军秦镶,率十万众秦家军十万,联合西梁八万、东芜八万,三方势力,一夜之间齐至太原。
原本天下四分,不知秦镶如何说动了西梁和东芜。一时间,演变成三打一的局面。
太原一战整整持续了六十八天。那六十八天,三国没有给北疆一丝与外界十余支游牧求救的机会。
但凡游牧族路过或靠近太原者,皆以灭族收场。
太原一战,六十八天,遍地尸骨,血流成河。那场战役,十余支游牧族几乎灭绝。北疆男儿死伤过半。北疆王携妻、子冲出合围,逃离不过十里,北疆王被秦镶一箭贯穿胸膛,王妃抹剑自尽,怀中嗷嗷待哺的小王子不知所踪。
罗跋说,“你不是秦霄,你是那个失踪的小王子,是我北疆尊贵无比的未来之王!”
那年六月,秦霄别了罗跋,回到秦家三房时,天色黑暗。妹妹的闺房灯火辉煌,里面传出妹妹如玲般的欢快话语。
他长长的站在幽深长廊,瞧着那半开的窗格之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妹妹一口一句“策哥哥真好”。轮到说到他时,便成了“秦霄那个纨绔”怎么还没回来……
他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