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尘风国王宫回复一片宁静,而南朝皇宫上下却是一片惶乱不安。
漫香殿外,一众老臣为了面见皇帝,跪在三尺见方的青石砖上,已有一整日。而南帝自皇妃被逐的当晚进了漫香殿,就再也没出来过,皇帝的贴身太监祥公公传出圣谕,皇上病了,需要安心静养,在这段养病期间,所有朝廷政务,交由丞相暂时代理,由总领六部的尚书令明清正监理。
二十多日,御医于漫香殿进进出出,药汤不断,皇帝的病似乎毫无起色。因此,大臣们开始担忧圣上龙体,欲面圣劝诫其宽心,甚至有人开始四处张罗选美,希望能寻得一名绝世佳人,让皇上忘记被逐的皇妃,从而重新振作起来。
“各位大人,夜深了,都回去吧。皇上龙体不适,谁也不想见,就请各位大人别再为难奴才了!”祥公公就差没给这些大臣们跪下。
一名老臣抬头看了看抱剑亲自镇守在漫香殿外的禁卫军统领萧煞,目中有着明显的怀疑。在他们看来,萧统领是皇妃娘娘的人,不值得信任。
为首的老臣道:“皇上龙体关乎国家社稷,我等就进去见皇上一面,请公公通融通融。今日若见不到皇上,我等就跪死在这里。”
祥公公很无奈地看着他,嘴皮子都磨破了,这群顽固的老臣怎么都说不通。眼看宫门快禁了,这些大臣们一直跪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万一真出了个好歹,他可担待不起!祥公公转头想求助于萧统领,可萧统领面色冷漠,看着那群大臣的眼神很是不屑,似乎他们跪死在这里,他也丝毫不会动容。
祥公公知道萧统领记恨这些人的毒舌,断不会帮忙。他有些六神无主,而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位身穿黑色官袍,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名小厮稳步朝这边走来。那名男子五官轮廓刚毅有型,眉间带着一股着凛然的正气。祥公公看到他似是看到救星般欣喜地迎了上去,弓腰讨好笑道:“明大人,您可总算是来了!您快帮忙劝劝各位大人吧。”
此人正是当初被南帝破格提拔起来的人才,明清正。他的为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正廉明,很得南帝与皇妃的信任,更胜过谨慎圆滑的丞相,现任尚书令这一要职,总领六部。他正是听闻了一众老臣为见皇帝,于皇宫中长跪不起,他便在协助丞相处理完政务之后急急赶来。
明清正二话不说,来到那些大臣的面前,皱着眉头,对为首的那位老臣,意有职责道:“裴大人,御医已经说得很清楚,皇上圣体抱恙,需要安心静养,你带领几位大人在此长跪喧哗,也不怕扰了皇上安歇?”
那位裴大人胡子一动,面有不快,“皇上圣体一向康健,怎会说病就病了?而且一病就是数十日,每日进补汤药不见好转,下官以为此事实在蹊跷。皇上自登基以来,勤于政事,即使皇上真的病了,也不应该会放着国家大事不管,置边关战事于不顾,整日闭门待在一个女人以前住过的地方睹物思人,不上早朝不见众臣,为一个妖妃而荒废朝政,此等行为非明君所为,我等身为臣子,理应劝谏,岂可听之任之?除非,明大人你……如今掌了监政之权,更希望皇上一直留在宫内静养不出!”
此人所说,听起来义正言辞,而最后一句,更是意有所指。明清正听在耳中,仿佛不觉,只道:“裴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但皇上对皇妃的情意,世人皆知,当初皇上为了皇妃连江山都可弃,如今发生这等事,皇上心里必然不好受,逐皇妃出境本不是皇上所愿,乃百官们严词相逼,致使皇上郁结在心卧病在床。我们身为臣子,在这个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尽好我们各自的本分,处理好本职事物,而不是再一次以死相逼!皇上是否明君,满朝文武乃至我们南朝万千百姓心中自有定论!我们应该相信皇上,给皇上一点时间,才不枉皇上一直以来对我们的信任和器重。”相比裴大人,明清正的这番话,更多了一丝人情味。
那些大臣也并非完全不通情理,经明清正如此一说,也觉得这种二次死谏的行为很是不智。有几人纷纷点头,“明大人说得也有道理。”
裴大人见他们有所动摇,面色沉了沉,似是有气道:“明大人是说皇上之所以卧病在床是因我等固执所致?不错,当日的确是下官带头坚持一定要惩治皇妃,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为了我们南朝的社稷着想。哼,皇妃品行不端,秽乱宫闱,像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裴大人!”明清正突然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事情已经过去,皇妃身受重伤被逐,您就不必一再重复这般恶言,还是留点口德吧。”
裴大人瞪胡子道:“明大人这话说得真是好听!但是,明大人你别忘了,你虽未有过激言辞,但当日磕头死谏……可是你先带的头!”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双手背于身后,挺起胸膛,昂首斜视明清正。明清正正视着他,眼光微沉,眼底似是隐藏了许多无法说出的话。看了裴大人两眼,没做任何反驳。最后目光掠过裴大人,对他身后的大臣们沉声说道:“夜深了,各位大人还不走吗?难道要等皇上下旨,命禁卫军送各位大人回府?”
那些人脸色一变,忙识趣地道别,裴大人孤掌难鸣,一甩袍袖,冷哼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