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南边边境大军凯旋而归,南帝定三日后于御花园设宴犒赏有功将士。
这一日,天气晴好,白云浮空。
御花园,一年四季风景如画。临水池西面的泗语亭,主亭三座,中地空阔,分三层,每层相差玉阶五步。周围由八面长亭围绕,曲廊相连,错落有致的亭廊碧瓦远远望去有如连绵起伏的层云峰峦。座落在最高层的广亭红梁碧瓦,飞檐卷翘,顶二层,共八角,每一角皆雕有张口伏龙,为这闲雅景致增添了几分恢弘气势。
园内穿梭着宫人太监们忙碌的身影,精致的宫廷菜肴被一一摆上百官及军营将领们的面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除了佳肴,还有美酒。忌酒的帝王突然在宴席上摆了美酒,这一奇异现象令人感到疑惑不解,但却无人敢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醇香的酒味与诱人的食香令人闻之不禁食欲大动,然而,帝王和皇妃未到,这顿宴席便无法开场。
席间的众人几乎有一半人是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他们既紧张也兴奋。见帝妃迟迟未到,便窃窃私语起来。
百官多数人讨论的是帝王的英明与国家的未来,而将领们更多的是对这位传言祸国妖孽的皇妃感到好奇。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有何资本将至高无上的帝王迷得神魂颠倒?
众将之前,一名男子坐于九皇子下首,此人眉心带煞,双目如鹰,面庞微阔,身姿挺拔。他便是新打了胜仗归来的罗家军的主帅罗植。罗家军是百多年前的第二位临天皇帝留在南境的一支守军,他们职守边境,听命于罗家。罗家三代忠良,代代单传,个个名震天下,到了这一代的罗植,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将来要做罗家军的统领。他从小修习骑射兵法,只为继承祖上的遗志,固守南边边境,不容外族侵犯。因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地位,又没受过什么挫折,在这江南之地,他的武功箭术人人称道,无人能出其右,因此练就了狂妄不羁的性子。
此刻,他虽因身在皇宫而敛了几分狂妄之气,但他望向坐于对面的新军首领项影的目光,仍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不屑甚至是少许的鄙夷。在他眼里,那人不过是靠女人坐上新军统帅的位置,是后宫女人安排在军中用于稳固其地位的棋子,又或者是备于日后野心篡权的筹码。
项影接收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他大概也猜得到对面之人的心思,便皱眉回过去一眼,被罗植身后的四品将军看见了,那人说道:“罗将军,项将军似乎对咱们打胜仗很不以为然。”
罗植昂着头,藐视的眼神看得项影很不舒服,但他不欲生事,便悄悄忍了。谁知罗植竟用非常不屑的口气道:“一个攀附女人裙带的主帅,你何必在乎他的看法。”
那位四品将军一听,便放肆的笑了。而他们身后众将也跟着大笑起来。
项影顿时怒了,噌得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罗植,咬牙道:“你说什么?”
他们二人品阶相等,自然谁也不让谁。罗植此人生性狂妄,又最看不起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此时见对方发怒,他若无其事道:“本帅说得不对?不喜他人言,就别吃这碗饭。毕竟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女人呢,总有人老色衰的时候,你还是多想想后路吧。”
那一句人老色衰听得项影双眉一横,怒气填胸,忘了置身何处,回身就从身后侍卫手中夺了一柄剑在手,直指对方而去。
罗植鹰目一睁,回身夺剑后迎上,只听“锵”的一声,两剑相击火花四溅,惊得众臣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御花园呐!两军将帅竟然在这里动起手来,还得了?
“皇上、皇妃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泗语亭内的众人连忙都跪下迎接,只有项影和罗植二人还在对峙,谁也不肯先放下手中的剑。
高层广亭后的曲廊尽头,帝妃二人在一众侍卫奴才的簇拥下,缓缓朝这边行来。
帝王一身黑色龙袍,头戴帝王金冠,满身尊贵威严之气直逼亭内众人,让人几欲抬不起头来。
见帝王近了,项影和罗植二人才不得不放下剑,规规矩矩地跪下。罗植微微抬眼,想看看那位传言以妖媚惑主的皇妃娘娘。
这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惊住了。只见她身着暗红色凤袍,袍子上金丝绣凤栩栩如生,昭示着她虽无皇后之称号,却享有一国之母的所有尊崇。她满头白发高高束起,盘了飞云发髻,顶上一枚色泽通透的碧玉冠高贵却不流于俗气。面部上了轻妆,额头一枚半边红梅花钿,沾了少许金箔粉,将清丽脱俗的面庞衬得绝美无伦。浑身散发着清冷高贵的气质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如神女下凡,尊贵神圣,不可侵犯。
她果真有媚主祸国的资本!也只有这样的女子站在皇上身边才不会被衬得失了颜色。一向对女子不屑一顾的他,此刻也不禁看呆了眼。
帝妃入座,众人参拜过后,宗政无忧冷眼一扫下面的众人,瞥了眼被弃在地上的两柄利剑,目光一沉,却没做声。
随帝妃而来的宫人侍卫默默散开,垂首静立在广亭的四周。亭内一时寂静无声,冬日的阳光照在亭栏外的水面波光粼粼,折射在宽敞的泗语亭内,白光点点,冷凝于心。
众臣们见帝王久久不开口,亭内气氛顿时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