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渊的话,如同刀剑一般直刷刷的插进楚若依的心里,明明是几近夏日的气候,却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窖一般。
父亲的一袭话,将她这十五年来的骄傲,狠狠的打在了地上,也将她一直以来的遮羞布,一点不剩的扯开了。
“是,我是庶女,我上不得台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你以为我想做庶女么?我不想!我恨你们!”楚若依瞪着眸子,泪珠漱漱的往下坠,鼻涕也紧跟着流了出来。
既然要把她生下来,为什么不把她生成嫡女?!为什么不让她一出生就成为家里最尊贵的姑娘?!凭什么!
楚若依这般模样,又哪里有以往那般娇俏可人的模样?莫说娇俏可人,连乖巧都沾不上丁点儿关系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是什么表面都不做了,直接歇斯底里的冲着楚定渊怒吼。
楚定渊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女儿,心里头生出无尽的陌生感以及些许痛心,他深深的看着她,痛声道。
“二丫头,你且说说,为父可曾亏待过你?月兮有的东西,你可有少过?!为父可有苛待过你?吃穿住行,你都是比照着月兮来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教养嬷嬷,也是给你和月兮请的同一个!”
“更不说你祖母对你的偏心!对月兮的偏见!为父问你,全府上下都这样待你,你还要什么待遇?!你还有什么委屈的?!”
楚月兮看着眼前铁青着脸的父亲,知道他是气坏了,她又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依旧满脸不甘的楚若依,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人就是这般,永远都不知道满足,只知道盯着别人的东西,却永远都不知道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
楚若依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都只知道记恨她的嫡女身份,却不曾看看她受的磨难。她是嫡女,可是她不受祖母喜爱,更被白面黑心的姨娘处处算计,被刁蛮的庶妹抢夺东西。
唯一能护住她的爹爹,却是三年五载都不会归家。
这样的经历,她不知道楚若依到底在羡慕什么。
反观楚若依,打小便被老太太养在了身边,李姨娘又掌管着中馈,府里什么好的都必须得先紧着她,说是放在蜜罐里娇养着长大也不为过。
至于吃穿住行,父亲在府中时,李玉兰便会让她的日子过的比楚若依好了不止一点。而父亲不在时,她的日子便连楚若依身边的大丫鬟也不如!
连父亲每次回来她得的礼物,也会统统被楚若依抢夺了去。
再说老太太又向来讨厌她,别说是为她出头了,便是一个不顺心也会惩罚她,什么雨夜雪地跪在院子里认错,已经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也就是因为如此,上一世的她才会将离池当成了她的救赎者,岂料那救赎者,也不过是更加狠厉的豺狼虎豹罢了!
若不是上天可怜她让她重活一世,她与母亲现如今过的日子,也是之前那般。
思及此处,楚月兮抬起眸子淡淡的看着楚若依,嘴角处勾起的讽刺,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说的便是她这个二妹妹了吧?
就在此时,楚定渊抬起了敛下的眸子,再次出声道:“二丫头,你将所有的东西还给你大姐姐,再诚心诚意的向她认错,为父便不多加追究了。”
“我不!那些东西是我的!凭什么还给她?!父亲你说你不偏不倚,那为什么她有的东西我没有?!为什么你回了府之后都只会在楚月兮母女身边?!”
“凭什么?!凭我是你爹,我让你还!你说为父偏心?你怎么不想想你祖母是有多偏爱你?!如果为父再不多关心关心月兮,还有谁关心她?!”
楚定渊这句话是吼出来的,他失望至极的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楚若依,心中充斥着深深的颓靡之意。
他对月兮是要多几分关心,少部分原因是月兮是岚儿与他的孩子,可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母亲对二丫头的偏爱,还有对月兮的偏见与刁难。
凡事都须得做到一个平衡,行军打仗是如此,家中也是如此。他给了岚儿爱情,便给了李姨娘掌中馈的权利,母亲给了二丫头宠爱,他便多关心月兮几分。
他力求把事情都一碗水端平,可是现如今却所有事都不在预料之中。
他认为善良贤惠的妾室,竟然是包藏祸心,苛待嫡女,企图暗害正室夫人与府中子嗣的蛇蝎妇人。
而一贯乖巧可爱的二女儿,竟然一直都对嫡姐藏着记恨之意,更是在嫡姐坠河之后去院中搞破坏。现如今竟然还这样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做嫡女!
一堆堆,一团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萦绕在楚定渊心口,将他堵的喘不过气来,即便在战场上也从未感受过的心力憔悴,此刻终于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了起来。
他直挺挺的背脊,一点点的弯了下来,如同精疲力竭了一般。闷声不语好半响,楚定渊才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楚若依失望道。
“看来你真是被妾室教坏了,为父真的很失望。二丫头,为父不与你废话,你如果不归还东西,那就去家庙里陪你的姨娘呆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回家不过才短短几月,便闹出了一件接着一件的糟心事,他着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