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暖阳温柔的光攀附窗棂,顺着窗沿俏皮的跃上书桌,停留在洁白的宣纸处,再试探性的向前缓缓推进。
林清影单手挽袖,提着沾满墨水的毛笔,在宣纸上那杂乱无章的线条旁轻点几下。
墨色晕染,好似朵朵桃花。
“教主,我进来了!”
门外忽而响起陈音禾那轻柔的嗓音,像是雀鸟。
林清影手里的毛笔稍稍颤动。
点点墨汁落下宣纸,惊扰这原本清秀淡雅的水墨画,她撇撇嘴,柳眉轻蹙。
“进来吧。”
吱——
木制房门轻微作响。
娇小身影沐浴着暖阳,缓缓走进来,陈音禾还是昨晚那身衣裳,身段苗条,玲珑有致。
林清影忍不住多看两眼。
再低头。
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谁能想到当年那贫瘠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位肥沃的大丫头了呢?
“教主,你在做什么啊?”
陈音禾满眼好奇,目光落向书桌,“这是在作画嘛?教主,你现在居然会作画啦?”
“嗯。”
林清影点头,漫不经心道,“刚学的,夫君生辰快到了。”
“教主你好上心啊!教主夫人,呃,教主夫君可真有福气。”
陈音禾一时没想到该怎么称呼,只得笑盈盈的,两枚酒窝在嘴角悬挂。
“喊姑爷吧。”
林清影纠正这别扭的称呼,她拾起那张被笔墨胡乱点缀而毁坏的画卷,轻声叹气。
又得重新画了……
“好嘞,教主。”
“不要喊教主。”
林清影再次纠正,“喊小姐,或是喊姐姐,临安城人多眼杂,虽江湖的高手平日不往这来,但还是有那么几位鱼虾在蹦跳。”
“这……我明白了。”
陈音禾乖巧点头,她轻唤道,“小姐。”
“……”
林清影没再说话,将手里的画卷揉作一团,她扔进纸篓。
陈音禾有些疑惑。
“教……小姐,这画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扔掉啊?”
“画的不好,重新来过。”
林清影眉眼轻抬,她轻声问道,“昨日你为何会向天地堂动手?”
“!”
陈音禾愣住,她有些惊讶道,“小姐,你都知道了啊?”
“嗯,昨夜我也去了。”
“难怪我感觉还有位高手在盯着我。”陈音禾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昨日刚来临安,便撞见了天地堂门众来找小姐麻烦,我想着,小姐这般久没在江湖上露面,应当是隐姓埋名,藏了起来,所以……”
陈音禾顿了顿,她笑容洋溢,“所以我选择帮小姐除去麻烦。”
“原来如此。”
林清影重新取出张宣纸,轻柔落笔,她问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
陈音禾眸光黯淡些许,却还是笑容不改,反而是更灿烂了些,“吃的好,睡的香,偶尔会做梦,但也不多。”
“我说的是,当年山门大破,我等被迫在百家高手围追堵截,分头而行后……我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林清影顺着窗棂向外遥望,眼底泛起追忆。
陈音禾笑容凝固,她沉默不语。
久久。
才是唇齿轻启,声音带起些哭腔。
“当年,我与萧叔他们同行,被离火教众追到筋疲力竭。
萧叔他们或许知晓不敌,便在经过一村庄时,将我打晕藏进了那里的地窖。
再醒来,我已经看不见萧叔他们的身影。”
轻柔划过纸页的毛笔忽而沉下几分,笔绒顺势散开,苦涩顺着墨汁在宣纸上如流水般散开。
林清影痛苦的闭上双眼,她已能想到,那位虎背熊腰的汉子率人殊死一搏,慷慨赴死的情景。
即便早有准备,可还是心头一痛。
“不过,真没想到小姐现在已经成婚,相信萧叔他们看见,一定会很高兴吧!”
“或许吧。”
林清影眉眼低垂,她语气间漫起些伤愁,“可惜,他们看不见了。”
“在天之灵,他们能看见。”
陈音禾指了指天上,她试图缓和气氛,让林清影能开心些。
“痴语。”
林清影深吸口气,目光一凝,好似眸底有利刃锋芒,她的声音泛起寒意。
“总有一日,我会打上当年那些人的山门,让他们知晓,苍天好轮回这五个字该如何去写!”
“小姐,待那日到来,我也跟你一起!”
许是怕林清影嫌弃自己境界不高,陈音禾补充道,“我一品了!再过去便是金刚,我可以的。”
“你的根骨,成就金刚,是早晚之事。”
林清影微笑,她站起身,拄拐走向一旁的笔架。
陈音禾注意到这点。
“小姐,你的腿……”
“当年负伤落下的病根。”
知晓陈音禾想问什么,林清影取过一只毛笔,笑道,“会好起来的。”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