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曾此时没了刚来沈阳的意气风发。
朱翊钧上下打量着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大臣仿佛一只挫败的斗鸡,有力没处用。要是再形象点的话,有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朱翊钧的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金学曾恭恭敬敬的说道:“臣金学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轻轻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爱卿免礼。”
等到金学曾站直了身子,朱翊钧这才关切的问道:“看爱卿的样子,这次的事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回陛下,没有,”金学曾连忙躬身说道:“一切都很顺利,这是朝鲜国王的奏疏。”
说着,金学曾一躬身,双手将奏疏递了上来。
这两天,金学曾受命去和朝鲜人谈判,事情进展很顺利。朝鲜人的态度放得很低,也很客气。
那个和自己谈的人叫做朴奎西,他表现得很好,甚至还私底下和自己有了一些交情。
金学曾看得出来,他想要结交自己。关键在于朴奎西给的条件也非常好,双方谈判非常愉快。
可是在这个时候,朝鲜王突然掏出了一份奏疏。金学曾看完的当时觉得有些不太好。
陈矩把奏疏接了过来,转身交给朱翊钧。
朱翊钧打开奏疏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位朝鲜王在奏疏上面详细的写了朝鲜现在的情况,说自个儿明白了如果没有大明的话,朝鲜就亡国了。
在奏疏上面,朝鲜王对着朱翊钧剖析了一番他的心思,比如天下要亡了,他觉得很对不起朝鲜百姓,让他们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也不是治国的材料,国内党争严重,很多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所以他需要大明帮忙。
首先,朝鲜王想为儿子求娶一位大明的公主。这次是真的求娶,他可以把儿子派到京城去完婚,等哪天他死了之后,他儿子再从大明回到朝鲜来继承王位。这跟和亲不是一个意思,基本属于跪求。
除此之外,朝鲜王觉得自己治国的能力不行,所以希望大明能帮忙。最关键的就是希望大明能派出一些官员到朝鲜,一来帮助治理朝鲜,二来也能更了解朝鲜,然后提出更准确的帮助。
朝鲜王还希望大明派一些军队在朝鲜,同时还要派一些将军在朝鲜帮助训练和整训军队。除此之外,还希望引进大明先进的技术和皇庄制度。
奏疏上面虽然没有一条条的写清楚,但意思很明显:我朝鲜王就是大明的王,只要儿子和大明的公主结婚生了孩子,那他就是大明的王爷。这样一来的话,大明你还能废了他吗?
即便是废了,他也会落得一个大明藩王的下场。你真以为我在朝鲜当大王,就不知道大明藩王是个什么待遇吗?
即便将来没了权力的话,至少性命无忧、富贵无忧。如果表现好了,还很可能会保留住权力。
朝鲜王把算盘打得噼啪乱响。
大明来的大臣和将军对朝鲜王来说也是一个强有力的支持,正好用来对内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大臣和将军,还有那些不听话的乱七八糟的家族。
至于大明的大臣和将军会不会造他的反?
别开玩笑了,如果这些大明人想要取而代之,不要说自己这一关了,大明的关他们怎么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王什么都有了,里子面子都有了,甚至都没有人敢骂他。
看着眼前的这份奏折,朱翊钧的心情不好了,突然有了一种负罪感。
自己还在这里算人家,看看人家,直接就给自己了。不但给了,给的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多。
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看了一眼金学曾,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幅神情了,估计现在自己也是这模样。
朱翊钧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看看人家朝鲜王,君子坦荡荡。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说道:“爱卿觉得这件事可行吗?”
金学曾面无表情的说道:“臣觉得可行。”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开始担心,皇帝会不会把自己派到朝鲜去?
金学曾其实并不想去朝鲜那个地方,能有什么可发挥的?
他心里有些忐忑,皇帝没说,自己还不能问。
“还有一件事是朝鲜王私底下嘱咐臣的。”金学曾迟疑了片刻说道:“他问能不能给他赐姓朱,因为是私底下问,事关重大,就没写在奏疏上。”
闻言,朱翊钧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皇帝这么久,有钱、有权、有兵,朱翊钧已经很久没有倒吸过冷气了。
这位朝鲜王,竟然如此有魄力,居然想要自己给他赐姓?
朱翊钧想了想就明白了,朝鲜王不是为了他自个儿。
都这么大年纪了,他改不改姓的不重要,为的是他的儿子和他儿子的儿子,尤其是自己愿意嫁一个公主给他儿子的情况下。
这事要是成了,他的孙子就会姓朱,有皇室血脉,还姓朱,做朝鲜王,还能有人说什么吗?
朱翊钧迟疑的缓缓问道:“爱卿,朕是不是逼迫得过甚了?这传出去,怎么觉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