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老朱的款待,又认认真真看了一场戏。
重新坐下来,开始谈正事。
罗贯中五味杂陈,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是信心满满来的,可是此刻十成的把握,连一半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这伙红巾虽然名气不显,但是做事极有章法,市面上人来人往,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是在战乱时期,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最最紧要,是规矩!
从上到下,都处在规矩之中。
竟然比没打仗的时候,元廷治理之下,还要好上几分。
当然了,高邮那边也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跟这边井然有序,按部就班是两个体验。
到底谁好谁坏,罗贯中说不准。
既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说服对方?
所以罗贯中相当谨慎,来到了昔日的知府衙门大堂,向着老朱见礼,说明来意,递上了张士诚的书信。
“这是我家诚王的想法,希望邀请朱将军共襄盛举,覆灭暴元!”
朱元璋匆匆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随手就递给了坐在旁边的张希孟,而后他笑道:“咱书读的不多,字认识的也少。可上面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你们诚王可是要让咱臣服大周啊!没错吧?”
张士诚定国号为周,自号诚王。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自己改名叫张士诚,然后又自号诚王,难道是贩私盐的时候,染上的毛病?就喜欢标榜诚实守信?
老朱没心思揣度,只是信里居高临下的姿态,让老朱很不舒服。
罗贯中也颇为尴尬,“朱将军,天下红巾是一家,我家诚王占据高邮,兵多将广,势头如虹。自然是想联络英豪,成就大业。如果朱将军愿意联手,在下愿意立刻回去,劝说诚王,拿出更多心意。”
朱重八呵呵冷笑,“张士诚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又或者当咱是糊涂蛋?他截断了运河漕粮,又擅自称王建国,元廷大军已经不远了,他怕是要做第二个芝麻李。到时候他需要的是咱拉他一把,懂吗?”
老朱语气严苛,半点不留情面,把张士诚的皮直接给扯下来了。罗贯中目瞪口呆,想要驳斥,却发现老朱讲得貌似没错啊!
他老师就分析过,只要称王,元军必定打过来。不过却也说了,成王建国,名正言顺,能总揽英雄,一起对抗元廷。
好的坏的都让施耐庵说了,名副其实的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既然有好有坏,那咱干嘛不称王,还能穿蟒袍呢!
但是到了老朱这里,结论就干脆多了。
徐州芝麻李,前车之鉴,下一个就是你张士诚!
罗贯中不由得一阵哆嗦,他勉强笑了笑,“我家诚王猛将强兵,自然是不怕的。更何况元廷暴虐荒唐,人心厌弃,哪怕来了百万大军,一样不是诚王的对手!”
不得不说,这就是罗贯中的硬吹了,毕竟他没法和张希孟一样,了解历史。
老朱大声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诚王该登基称帝,自己做皇帝,区区诚王,委屈他了!”
罗贯中哑口无言,他第一次发觉手上的功夫和舌头上的功夫不是一个功夫。他和某位作者一样,都是不善言辞的羞涩男孩。
面对老朱犀利的言辞,直戳肺腑,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而且既然处境艰难的是张士诚,那是不是诚王殿下该归顺他朱将军啊?
说到了这里,已经没必要谈下去了,这一次诏安彻头彻尾失败了。
正在这时候,张希孟突然开口了,“主公,我看诚王未必有恶意,他不清楚咱们的实力,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多走动走动就好了。更何况元廷大军泰山压顶,咱们和诚王之间,应该多多合作才是。”
张希孟又转向罗贯中,笑呵呵道:“贵使,这封信上的内容,就不要再提了。我家主公如今在郭大帅麾下,又岂会归附诚王?不过若是贵使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多看看,多听听,等返回的时候,也好和诚王交代清楚,让他知道我们的状况。”
张希孟又扭头看向朱元璋,“主公以为如何?”
“嗯,这事不错……咱们今天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有,要处置几个贪官污吏,其中就包括横涧山的知院老张,还有原来的滁州知府白敬恩。”张希孟笑着对罗贯中解释道:“我家主公奉行铲奸除恶的霹雳手段,对元廷的走狗,害民的贪官,绝不留情,不知道诚王殿下是怎么做的?”
罗贯中打起了精神,朗声道:“我家诚王十八条扁担举事,先杀河南江北行省参政赵琏,又杀知府李齐,贪官污吏,无不畏惧我家诚王威名!”
还能怎么办,吹呗!
张希孟也不跟罗贯中废话,只是笑道:“那就好,也请贵使瞧瞧我们如何审判贪官污吏的!”
……
老张是在大破横涧山的时候,就被俘虏的。
或许有人好奇,怎么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处置他?
这事是张希孟的意思,他要求老张写自述,每天写满三千字,不写满就不许吃饭,不能睡觉。
他折腾老张,是为了让他多交代一些元廷的情况,可不是为了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