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已久的辟易园今日刚刚换了老大,就迎来了又一个大事件。
新上任的园判张郎官在看了公文之后,这才发现,送到辟易园来的二十位“宫人”,却是太子立储时,从天下遴选的秀女。七月中就都过了妇操和制礼两关,只是不知为何被冷落了整整一个月, 如今却被送到了辟易园这个偏僻的角落来,让张哲来培训“诗文”。
“叫下面的人用秀女规格的房子,尽快把房子扫出来,这些人可不是来做事的!”
张哲吩咐了米宫人一句,让她去内院安排,自己便约了江上央一起往外走去。
江上央的“秘书”也跟在两人的身后,这个妇人的年纪似乎比米宫人还要大一点,笑得很和善。
“外男教导秀女,这似乎不妥吧?”
两人一边往外走, 一边讨论着这件古怪的事。其实从他们被委到这里,再到这些秀女的到来,整件事都古怪透顶。
江上央身后的老宫人含着笑提点了一句。
“秀女们的诗文向来是国中大儒或者东宫、王府的太傅教导,这些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所以才会给人一种误会,便是年轻的外男见不得秀女。其实不然,秀女未入皇册时,只能算是半个普通的宫人,只是待遇比宫人要好一些。宫内接待外臣,无论外臣年纪大小,都是由太监和宫人接待,所以并没有这种忌讳。”
张哲好奇的看了这个老宫人一眼。
“老宫人贵姓?”
金宫人微微低了下头:“奴姓金,在宫里也有三十多年了。”
“那金宫人可听说过这批秀女, 为何迟了这许久还没完成最后一道的教习?”
金宫人笑笑:“奴哪里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倒是听人说过,如今的太子并没有太傅, 而各王府太傅似乎宫里也都不大愿意用。”
张哲和江上央一头雾水的往外厅走, 浑不知跟在他们身后的金宫人,看着江上央的眼神里却带着戏谑的笑意。
二十多辆马车正在慢慢离去,留下了一地的莺莺燕燕。
其中有个女孩儿, 梳着双环,瓜子脸柳叶眉,一身秀女服饰很是合体。
只独自抱着一个包裹站在一边,并不与其他人一样在热烈的交谈。
女孩儿叫陈莲儿。
陈莲儿下车之后,再次见到了身边那些熟悉的身影,这个月来隐藏的种种担心和愁苦也一时间消散了许多。
她本是范州的寻常人家女儿,家中资财一般,不过有两件铺子和一百亩地。
父母两人一辈子就只得她一个女儿,视若手中珍宝。从小就延请了女师教导其文字和礼仪。去年刚满十四岁,县中罗书吏的儿子看中了她,可她父母且嫌弃罗家儿子是个大字不识的,两家就此结怨。
作为普通人家的女儿,竟然如此出挑,她已经做好了承受各种狂风暴雨的准备。可她们这名列前茅的五十多人,竟被忽然打散,分到了各处园子里做起了最普通的宫人。
陈莲儿被分到了一处极冷清的园子里,管着上百株花草。好在她从小就是个爱花的,也常常亲力亲为,这才熬到了现在。
八月十五刚过,她们这批人却再次被聚集了起来,送到了这个荒山野岭。
第三道诗文的教习,就在这里进行,而当初分散的五十四人,如今却只剩下整整二十个了。
不远处有十多辆牛车慢慢驶来,到了近前,一群灰头土脸的丫鬟纷纷跳下了车。
这些丫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的姑娘都站在那里,如乳鸟归巢一般奔到了各自的姑娘身边。
陈莲儿的丫鬟名为香儿,比她还小一岁,个头很矮在人群里看不到人,在人群里钻了半天,才被陈莲儿一把捞了过去。
“姑娘!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陈莲儿还没来得及问香儿,这个月内丫鬟们都被安排去做了什么,就听带队的白尚宫大声说起了话来。
“哭什么哭?你们的姑娘都是入了最后一关的人了,不想自己姑娘好的就只管接着哭!”
一句话立即让哭天抹泪的丫鬟们都收了声。
白尚宫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见人都安静了,便从一边宫女的手上取了名册开始点名。
“韩墨云......上官妍.....胡朝茹.....陈莲儿.....。”
刚刚把名字点完,群秀女只觉得眼前一晃,两个年轻男子竟从辟易园内走了出来。
众女一阵低呼,急忙各自用袖子遮了脸。
有家世不俗的,一边遮住了脸,一边怒而问出了声来:“哪里来的混账?这又是谁的手笔,如此做,却是大家都难看!”
能过前两关的女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有人喜欢后发制人,有人最擅审时度势,自然也有人喜欢抢占先机。
一位秀女从袖子后伸出另一只手来,指着最前面的年轻男子训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尔等即是读书人,怎可乱闯皇家禁园,还不跪下受缚,将背后主使一一道来!”
来人正是张哲和江上央。
对于秀女们的反应,白尚宫没有做任何的评断,只是先与张哲、江上央互相施了一礼,又偷偷看了江上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