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夫妻离开江陵自然要带上顾家一群人,可偏偏老太太的身体却不允许。
“我对外祖母说,一家人去武陵住些日子。老太太的意思是节后就走,可大夫却说老太太的身体在冬天本就极弱,只能等到开春之后。夫君,我大郑与南吴开战,是否会波及江陵?”
“大郑若胜,一切都好说,”张哲沉吟,“但若失利,天子在此,吴军必攻江陵。”
孟小婉无奈道:“总不能弃了外祖母自己走,夫君且想想办法。”
“我倒是打听过,城东涂湖有水道可以北上,我想着咱们买条船,就备在涂湖上,若是战事不利,全家立即北上许阳。老太太那里,请个人口单薄些的大夫一路照看。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孟小婉在房里转了一圈,心里有了个主意。
“顾府离城东太远,要是出了事,一时怕是赶不到涂湖。我想着去城东买个院子,过些日子大家都搬过去,一旦有事就立即上船。夫君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张哲也不墨迹,与妻子各自分了任务,他去买船找大夫,孟小婉则去城东找院子。而家里的事,则一股脑的扔给了三姑娘顾淑仪。
表哥嫂子莫名其妙的忙碌了起来,就连过年的东西单子也交到了顾淑仪的手里,要不是老太太有时候强打着精神帮着她,顾淑仪觉得自己迟早要弄出错来。
到了腊月二十九,张哲夫妻还在外面转悠。
顾淑仪正在验收几个仆妇买回来的东西,却有丫鬟进来说大门上有个江家的哥儿来访。表家大爷两口子又不在,问三姑娘要如何回复。
江家的哥儿?顾淑仪立即想到前几天的遇到的那个人。
“表兄不在,我也不好接待外客,你替我告罪一声。他若是有急事,就请到厅上去坐坐,再派人去寻表兄。若是不急,便留个口讯,表兄年后也会去他家造访。”
那丫鬟去了一会儿就带着笑容回来了。
“江家哥儿说,他打听到他隔壁的邻居要搬到城南去,要卖了东边的房子,又刚好从表家大爷那里知道咱们家在寻城东的房子,这才上门来告知。似乎那房东卖得急切,已经有人上门看房,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报信。”
顾淑仪一怔,原来他住在东城。
“你去把孟家哥儿请到厅上去,上壶好茶,再去大门上叫个腿脚快的小厮,让他到城南的码头去寻表兄回来。”
待那丫鬟去了,顾淑仪也觉得把那人一个人扔在大厅里也不是待客的礼数,便换了见客的衣服,叫人在大厅上设了一面屏风。
江上央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多管闲事的一天,虽然最近与张信之走得比较近,但他觉得也就是点头之交。
可在看到邻居大户要搬走,还急着卖房的时候,他居然忍不住就找到了顾家来。
前几天,他与祖父、父亲去了几次老檀庙,可都没遇到张哲一家人。后来才从张哲这里知道,他们家根本没去看雪。
张哲那日是打趣江小弟,但也没赶着要把妹妹嫁给她,巴巴的赶去老檀庙,没的贬低了妹子的身段。
江小弟才在堂上喝了几口茶,就看见两个婢子抬着一扇柳叶春雀屏风进了大厅,将屏风设在了主位前。主位边的过道里,脚步响起,他只看到一双蓝色的女儿家靴子在屏风下出现。
“怠慢尊客了。”
这是江小弟第二次听到顾淑仪的声音,分明只接触了两次,江小弟却觉得这声音分外的熟悉。
派去找人的小厮出门没多久,就遇到孟小婉的轿子。
“后天就要过年,谁家这么着急上火的卖房子?”孟小婉在收到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某也知道这几天急着卖房子不太吉利,”房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都是无可奈何,“但是那几个南吴的商人却急着要走,手里却有一批好货要甩,我这里与他们多年的交际了,往年便是半年一结都不在话下,可这次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同意赊欠,定要某拿出真金实银来。没奈何,只能把这处旧院子着急买了去。”
两进的上好院子,作价一千六百贯,足足便宜了近四百贯,孟小婉当即拿下。
“白鹭,”孟小婉收下了院子,然后唤过了白鹭,“我总觉得那些南吴商人有些不对,你去找耿良,让他亲自去跟一趟,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
张哲没有孟小婉这么幸运,整个江陵的船舶几乎都被暗中征调了,他在各处全是碰壁。
大年三十这天,整个顾府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府内几个姑娘和张哲夫妇一起守岁,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各自散去。这里的年节比之原时空,要冷清到吓人。
到了初三,还真被张哲找到了一条不会被征召的船只。
这是一条曾经的画舫。
这条画舫比之轻烟舫要小了一大截,船主养着一班乐工和七八个女子。可船主在年初跟了一个举士,便从了良。满船乐工、女子都卖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四五个船娘和一艘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