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县张家院内。
孟小婉正在看一封书信,这信她已经看了三遍,如今在看第四遍。似乎想从书信的字里行间,看出孟传生没有写出的一些东西来。
到最后,她放下了书信,对于相隔山水的父母兄嫂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张哲走进了正房,见她沉思,便故意找话题让她安心。
“适才,那商队的伙计我已经打发走了。也反复问了他好几次,只道是舅兄上门托了书信,看着神色倒好,脸色不差,身边也有世仆跟着。不知信中,舅兄又说了情况如何,岳父岳母身体可好?”
孟小婉闻言回过神来,她取过一只青花茶碗,将自己早上泡好的菊花茶与张哲倒了一碗。
“不想今年的天气热了这么久,明日便是重阳了。看你这一头汗,擦擦。”
张哲接过茶碗一口饮尽,任由孟小婉替他拭了额头。
“兄长在信中说的详尽,这一路大家都好,只母亲小小风寒了一场,如今已经大好。家中如今分落在了西江兰川县上河镇,父兄买下了一座大约是半旧两进的宅子,房屋也够住。大约使了些银钱,找中人收了八十多亩地。兄长在心中嘱咐我要好生谢你,如今他怕是也才从西江考场里出来。通篇书信,都是只叫我们放心。”
孟小婉与张哲又说了几句忧心的话,便提笔写回信,一气写了七八张纸,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夫君,那商队何时回西江?”
张哲把头一摇:“他们不去西江,本就是外地的商队,不过是路过西江和武陵罢了。听到上阴和兰柯入了大郑,这正准备筹办了货物西去闯一闯。娘子要寄信,只管把信给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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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传信可是有了妥帖之法?”
“太守月中起身进京面圣,家中仆从却大部直接往西江去。昨日,太守身边小厮遣人来问我有什么要带与岳父岳母的东西,可交于太守府的人一并带去。还说,若是不着急,等放了榜,我有了秀才功名,也可一并前往西江探亲。”
孟小婉一听,心中颇为心动。
但是在房中转了两圈之后,她却叹了一声。
“马上秋浓,一来一去,回来时怎么也是冬日时候。第一年秋收主人家便不在,下面的佃户怕是以后都会怠慢了田亩。妾身怕也是受不住冬日回程的苦楚。而且那边家业方立,百事待兴,房子怕也是紧的,我们这一去,少不得又与父兄增添一笔开销,莫若明年春后再看?”
张哲拉住她一只柔荑:“娘子却藏着一样不说。是不是担心跟着太守的人一起去西江,怕为我惹上些许是非?”
“汝才说西江那边因为西吕的事把上下都撸了个干净,不知藏着多少龌龊等着人掀。有人盼着太守去,自然也有人盼着他不去。那些在等死的人一旦疯将起来,将我们家两边都牵扯进去,可禁不起这风波。还是等严太守稳住了西江的局面,我们再独自去不迟。”
“娘子却是懂事到让人心疼。”
“呸!”孟小婉见他又没个正形,便轻呸了他一口。
转日是重阳,夫妻俩一起吃了午饭,便各自出游。洛沈氏家中又只剩下了她与洛四姑娘,接连下了三四封帖子要请孟小婉去住,而张哲则将孟小婉送到洛府之后,带着三七去了畅音阁。
畅音阁的刘东主辗转托了霍炳成,约他今日见一面。
一桌好菜几壶好酒,畅音阁戏台对面的二楼,在张哲一贯坐的位置,除了刘东主,徐娘子也在。
刘东主五十多岁,声音洪亮,中气足的吓人。张哲听徐娘子介绍,才知这位刘东主也是戏中痴人,家财丰厚,却累年登台不缀。
这些日子畅音阁,连演了两次《天仙配》,刘东主都是亲自上台客串给七仙女与董永做媒的老槐树。
桌上有一张五十贯的银票,刘东主的意思却是想独占《天仙配》这幕戏。
“之后每月畅音阁都有五十贯润墨奉上,只怪刘某太爱这本子,还望信之郎君应允。”
张哲好奇了:“我听闻,便有好书好本,各家印坊都是直接开印,并不与作者知会。东主这么做,怕是会亏?”
刘东主哈哈一笑:“郎君说的是书本,士学之物只要官府不禁,那自然是谁人都可去印。便是刘某每月五十贯奉上,他人要印这《天仙配》,刘某也是管不得他。只不过,行内却有规矩,印书、看书、哪怕走街串巷讨生活的唱上几曲都无甚关系,可要是开班排戏却要问一声刘某人了。”
张哲更奇了,又问:“本地倒好说,这外地却如何管他?”
徐娘子与张哲添了酒,也接过了话头。
“郎君不知,这讨生活的行当,行内各有会首,还供着各行的祖师。几百年的规矩,没几个敢真个惹了众怒的。便是南阳有人排戏,也须先知会那边的会首,只有确认了是新折子或者有了许状,这才能上台子演。刘东主这五十贯,却是买了本道的正宗,省内凡是想开戏的也不是不可。行内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