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湾最近发生了一大一小两件事。
大的便是张家二郎的名声在武陵一地达到了鼎盛,外界人与桃湾人聊天时,都会举一根大拇指夸赞桃湾风水好出了大才;小的便是张山那一房不知中了什么邪,硬生生的卖了地和房子,七八户人都转到南阳去了。
张哲的叔公劝了八百遍,可张山那一房,尤其是老头张汉庭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连名下的合计二十七亩地和七八间房子都要压给族里,心急火燎的要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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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张汉庭一房虽然与张汉林不合,却也相信张哲叔公的人品。
八月二十九,张哲已经带着三七去了郡城,准备九月初一的府试。
叔公刚好回到桃湾,概因这一天张山一房人也准备上路了。
孟小婉带着两个丫鬟也来相送,倒是让张汉庭一房都觉得颇有面子。
正告别之际,不想张汉庭将老叔公拉到了一边,嘀咕了几句。叔公只是微微一沉吟,便点头往孟小婉这边来了。
“侄孙媳妇,他这一房的房子和地,你家收不收?”
幕篱下,孟小婉微微点头:“既是叔公的吩咐,收来也是无妨的。”
“哦,那便好,那老倌急着上路用钱,一亩水田只要七两,可却想现在就要现银,可能方便?”
“两位叔公都是在取笑侄孙媳妇了,桃湾水田原在八两到九两之间,我听说现在就是十两也有人要。侄孙媳妇便按十两一亩收下,房子不拘大小,只按五两一间,却不知庭叔公意下如何?”
老头张汉庭早就偷偷走了过来,一听孟小婉报出这个价格,立即喜上眉梢。
“甚好,甚好,就按此价!”
“呸!好个屁,”叔公唾了张汉庭一口,“桃湾偏僻,这里的地不过是七八两的样子。也就是最近二郎出了好大的名声,才累得整村的地价都虚涨到了九两多,你却好意思将用十两的价格去贪二郎家的银子。再有,你那些破房子,十两银子我能起三间新的,五两一间,老汉我便不同意。”
张汉庭并跟在他身后的张山脸上多是讪讪的,只好看着孟小婉。
孟小婉倒是笑了,反而劝叔公。
“叔公对我家的爱护,侄孙媳妇铭记了。只是这穷家富路的说话,向来是极有道理的。这一房子几十口子,有老有少,路上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银子?多出的那些,便是我家送的程仪,算是我家夫君的一份心。”
她说完就招呼白鹭从荷包里数了三百一十两的银票出来。而另一个新收的丫鬟白莺,也打开了随身提着的篮子,里面早有准备好的纸张笔墨。
就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新任里正兼族长老叔公做中间人,三方签字画押收契完毕。张哲家的水田从他刚穿越的那会儿的十亩正式变成了如今的一百五十二亩。
孟小婉刚回到自家院子,院子外就聚集了一群张、黄两家人。
须知孟小婉刚刚收的那二十七亩水田可是没人种的,加上二郎媳妇只收六成实佃,还包着官税,这田在一些少田的人家看来,那是天上掉下的香馍馍。
白莺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爹黄栌,也挤在人群里拼命的冲她使眼色。
陈妈妈帮孟小婉管着银钱、还有桃湾的地,县城和桃湾两处跑,而白鹭一个人要伺候他们夫妻两个,还要管着院子的洒扫,委实忙不过。
孟小婉便从自家佃户家里收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丫鬟白莺跟在她的身边负责院子洒扫杂事,婆子是张石头寡居的婶子,没上没下的,帮着照顾桃湾的院子。
签契的时候,孟小婉主意拿得极死,两人没签二两的活契,都是五两的死契。石头的婶子王婆子是无所谓的,而黄栌家里因为要养小儿子,立即就把大丫头十四岁的白莺给送了来。
白莺不敢看她爹的眼神,大娘子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极威严聪慧的人,她哪里敢干“吃里扒外”的事,只低着头不出声,就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不一会,白鹭掀了帘子出来,叫住了白莺。
“你去问问你爹,那眼神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也别装着鹌鹑,只管去问。只不过,有一桩要问清楚,你家就你爹娘两口人,能种多少地,自己心里却要有个明数。”
白莺低头应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出了院子,黄栌笑着就从一边窜了出来,拉着闺女就往一边走。不想有几个不太服气的,脚下竟也跟了来。
黄栌立即一回头:“我问自家闺女近况,你们几个跟着做甚?”
有人冷笑:“就怕不只是问吃穿吧?”
黄栌也不回他,直接拉着闺女多走几步,那几个到底是没有继续跟来。
不等她爹问,白莺就没好气的发了小脾气。
“爹爹,这么多人看着,怎好一个劲的使眼色?再说,我这刚进张家,须得避着嫌。惹了主人家的不快,发卖了我,你就痛快了?”
黄栌卖了听话的闺女,心里也是亏欠,只好抹了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