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桃湾的十多艘渔船放下了三十多号妇孺老人,接着那些船箭也似的窜进了湖里。
得到张哲家中报警的桃湾村民,在县城里有落脚地的人都跟着张哲身后来了桃林县,其余人都往湖里或者山上躲了去。
村中黄姓也有几户人坐了两艘渔船跟在后面,但是他们却没料到张哲居然舍近求远的带着张姓人不从往县城西门去,反而笔直的往更远的县城东码头驶去。
上船前还笑眯眯与张姓人说好互相照应的黄里正,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把船驶向了西码头的方向。
那时,张姓人的船还乱了一阵。
好在新族长叔公刚好在村中,出发后就在石头家的渔船上。
老人家在船上跳着脚骂了几句,族人们这才犹犹豫豫的跟着张哲家的船往东来了。
“县中得了清正道长传去的五柳观消息,必是要封城的。尤其是对着我们桃湾和五柳观方向的西门。我估摸着其实四道城门此时已经都落了锁,只有东门因对着郡城方向,为了与郡中互通消息可能还开着。所以这才直接往这里来碰碰运气罢了。”
上了岸,张哲看着凑到跟前的老叔公,不待他发问就先解释了一二。
老头听了就笑:“果然还是我们张家的麒麟儿想得周全,我看那黄里正怕是没那能耐叫开西门。说不得,还要转到这东门来。”
其余人听了,都讪讪发笑,紧紧的跟着张哲夫妻的身后往东门方面赶去。
日头已经渐高,远远的看见县城东门的时候,张五六牵着驴车从岔道上走了过来,驴车上全是孟小婉的东西,他比张哲提前半个时辰出发,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撵上了自家的队伍。
张哲身量比较高,举手搭个凉棚向东门看去,心中却是一松。
桃林县东门只开了半扇,一队衙役堵在门口盘查得极紧。
只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刻进城的人明显极少,反而出城的人很多,许多人家还挑着担子、赶着车马,急匆匆的往东而去。
“夫君,”孟小婉带着青色的新幕篱叫了他一声,“为何停下脚步?”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会那么多人赶着离开桃林,反而往郡城跑?”
孟小婉兰心蕙质,立即有所醒悟。
“莫非是郡城会有什么不妥?故而夫君带着我等来县里,却不去郡城。”
张哲拉着孟小婉跟在进城受检队伍的后面,低声解释。
“贼军种种举措,都说明来袭兵马不会太多,谋划武陵全在出其不意四字。郡城才是他们必须急切取下的所在,其余各县不过是鸡肋。便是打下几座县城,只要未得郡城,等道里兵来他们也绝对守不住,反而犯了分兵的大忌。”
他的声音再次压低。
“若是郡中衙役、快班在山地里被他们一举成歼,郡城内还有宋家以为内应,若我是领军之人,必然事后全军直扑武陵城。有了郡城在手,其余各县反掌可取。所以郡城之内,才是危险万分!”
孟小婉见周边人多,轻轻从他手中挣脱了手。
“可如今桃林县必已经快马报与郡中,郡中有了防备,说不得此时连郡兵也征召了起来。贼军偷袭不得,怕不会强攻大郡。郡中情形已经未必如夫君所料那般凶险。”
张哲见她反驳,晓得是自己大庭广众的拉着她的手,让她有些恼了。只是这半宿未曾休息,导致他一时“恍惚”,忘记了这里还是礼法甚重的时代。一时“手误”而已。
“郡中凶险,并不在外,而在其内。宋家在郡城根深蒂固,严府尊虽然手握郡兵、诸班,但在外有军马犯城之际,想要将宋家一鼓而下,绝非易事。最要命的是,分明在严府尊的阵营里,还藏着对方一个高级细作。所以这郡城能不能守得住,却还两说。”
孟小婉这时微微退了半步,跟在张哲身后一掌之后:“夫君切记,人前莫要与妾同步而行,免得弱了男人家的名头。”
她见张哲笑中带有不屑,只好笑着推了他一把,又把话题扯开。
“贼军若真的取下了郡城,那桃林县内也不是‘反掌可取’么。我们去到县中岂不是自陷死地?”
“娘子且先想想桃林的方位,桃林县被隔在郡城与群山之间。说的不好听些,这里算是个死地。将兵来取这里,纯属浪费军力。若说粮秣资财,其余几县都不下桃林,尤其是岩门县,更是贼军退走的唯一后路。贼军兵马有限,那领军的脑袋抽了才会来桃林。”
“若是他们打下郡城,贼军资财所获超过桃林十倍,他们又要防着西边其余五郡军兵的反应,占据武陵东部前沿的临山县是必要取下的?若是再谨慎些,北部退路岩门县和东南的汉亭县也要取了派兵防守。桃林县根本顾不上。”
孟小婉颇为喜欢张哲谈论时政的模样,又凑趣的问。
“若是他们拿不下郡城呢?”
“那便更不会往桃林这个死地里钻了,便是取资财也会往其余各县去,毕竟那些地方可进退自如。”
进城查得很严,没有亲友在城里的今日一律不许进城。
张姓诸人都有去处,倒是好办,磨蹭了半天都进去了。只有张哲一家却有些麻烦,他们在县城内好像没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