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拿手指指着的张哲,看了一眼那只手,却眯了一下眼睛,低头在白鹭与三七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也微微变了颜色。
黄裙少女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棉布,还有隐隐血迹,显然这位女子近期内是寻过短见的。
白鹭被张哲轻轻推了一下,急忙对着黄裙女子深道了一个万福。
“姑娘勿怪,是婢子无礼了。”
白鹭有些后怕,她可不想背上一个逼死人的名头。
见白鹭道了歉,那女子倒也没有不依不饶,只呆看着那石潭,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诗才冠绝武陵,那张信之,分明是欺世盗名,寡廉无耻之辈!”
三七有些忍不住,但白鹭急忙拉了他一下,叫他不要做声。
白鹭拉着三七与张哲离开了一些之后,这才有些迟疑的告诉了张哲一件事。
“郎君,我刚才细看看那姑娘,竟与洛家四姑娘有五六分相似。莫非她便是洛家的二姑娘?被送到了柳泉庵里的那个。”
张哲一听,苦笑满脸,怎么这桩公案弄得到处是雷。
知道那黄裙女子是被那假张信之骗了感情的洛二姑娘,他们三个哪里还敢再往那边凑,绕过几棵松树就到另一边观赏去了。
这边也有一处石潭,上面没有树荫遮蔽,潭水被太阳晒得微热。见水温这么好,张哲与三七兴起,纷纷选了一个荫蔽处的大石头坐好,脱去鞋袜濯起足来。
白鹭吃了几块糕,就奔着潭边的花草去了,不多时就在张哲与三七中间的石头上集了不少野花。
三七躺着大石头上,脚泡得最舒服的时候,不合看了一眼天色。
“郎君,天色有些不对,怕是要有雨。不然咱们回吧!”
张哲这些日子来,知道三七看天是个极准的,忙不迭就要起身。白鹭手快,从腰里掏出手帕来就与张哲擦了脚,还服侍他穿上了鞋袜。
当着三七的面,张哲有些郝然,三七则看的嘿嘿直笑。
主仆三人刚刚离开小石潭,却看见大约是洛二姑娘的那位女子站在下山的路边,分明是在等他们。
待到近了,洛二姑娘微微低头对着领头的张哲行了一礼。
“适才是青竹无礼,请郎君休怪。”
张哲与三七白鹭互对了一眼,不敢怠慢,认真回了一礼。
“姑娘客气。”
洛青竹咬着牙,脸色微红。
“萍水相逢,本不该叨扰,然有一事于妾重于万斤,纵然羞死,还厚颜有一事相求,万望郎君恕妾狂悖,未知郎君高姓大名,可是....本郡人士?”
张哲肚子里敲起了惊天鼓,哪里敢报上自己真实的性命。
“在下姓孟,名叙,草字宛夫。正是本郡人士,不知姑娘有何事相求?”
白鹭和三七都低着头,看着彼此的脚,咬住了嘴巴,生怕自己笑出来。
那洛青竹犹豫了一下,最终一脸通红的将一封封好的信递给了张哲。
“孟郎君,恕妾无礼,妾幽居于此,此处也难得见人。这一封是我嫂嫂写给闺友的书信,烦请孟郎君遣身前使女代为转送一二,青竹感激不尽。”
洛二姑娘因那假张信之的事,被幽禁在庵中,对于此女张哲本就有两分愧意。不过请张哲代送一封书信而已,张哲自然应承。
他收下书信,转手就递给了白鹭拿着,主仆三人一溜烟的就顺着上山的路往山下去了。
那洛青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自己来的路和张哲急急忙忙离开的路,分明是自己这条路下山更近些,这孟郎君怎么还选了个远路下山?她看了看天色,似乎就要下雨了。
走出两里地,张哲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白鹭哎呀的叫了一声。她指着那手里那封信,一脸的惊恐。
“郎君,这封信竟是写给大娘子的!”
嗯?
张哲闻声皱眉,一把就扯过了信。
“洛沈氏?......拜张氏大娘子孟氏。这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人此时不是都在洛府么。”
白鹭指着信摇头:“大娘子是常与沈大娘子通书信的,这可不是沈大娘子的笔迹。”
张哲只觉得手里这封信就是一个惊人的炸弹,就怕是这洛二姑娘借着她嫂嫂的名头给孟小婉写的信。这封信里能说什么?
“早知今日,那时就该早一日办了那个骗子。此人惹下无数的麻烦,竟都要某来承担!”张哲恨恨的想撕了这信,但是一偏头就看见了白鹭正盯着他的手看。
张哲正准备撕掉这封信,便提醒白鹭:“白鹭,这件事回去不要与娘子说!”
白鹭居然没有答应,然后犹豫的低下了头。
张哲苦笑一声,是了,白鹭可不是他张家的奴婢,这件事是一定会被孟小婉知道的。
那么,这封信是撕呢?还是撕呢?
三人回到山脚的时候,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了,秋风变得狂躁,山脚边的江水也开始澎湃了起来。
那封信,张哲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还给了白鹭。因为以孟小婉的精明,绝对在洛青竹的手下吃不到亏。但是他要是真的毁了这封信,那才是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小雨淅淅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