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子轻轻看了张哲一眼,有些厌弃的摇头:“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害人?”
“不知张某害了何人,请足下示下。”
张哲怒气暗涌,心道这人莫非也对自己家的娇妻起了心思?
“相见时难别亦难、曾经沧海难为水,汝说说到底是谁所作?”龚夫子满脸寒霜的训斥,“乃父我也见过,不过中人之姿。父尚如此,汝哪里来的才气做出这等好诗来?莫不是得了哪家隐逸的诗稿,故而欺世盗名!”
“你自己欺世盗名也就罢了,偏偏又不该娶了孟家女郎,害得她也跟着你一起丧了名声!”
龚夫子这话说得武断,还有些没头没脑。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当着张哲的面指责他剽窃,可却没有拿出证据来。现场有人就感到不满,毕竟这几日来,张哲这几首诗给武陵当地人添了无数的话题和自豪感。
一位年岁与龚夫子年纪相仿的人,不等张哲出声,便忍耐不住发生冷笑:“龚夫子下棋就也就罢了,怎么好点评张信之的诗作?之前,倒是不曾听得夫子有何诗词文章流传于世。”
龚夫子古朴的脸上毫无波动:“天下事,天下人都可议论。问心无愧,又有何事不可问答?”
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刚才因龚夫子输了好些银钱,正是不爽的时候,便冷不丁说了句浑话来挤兑龚夫子。
“莫不是龚夫子的房中事,某也问得么?”
这话一出,西楼中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变幻了起来,有人嬉笑、有人皱眉、有人鼓掌叫好,也有对着那人暗吐一口的。
龚夫子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还是直直的盯着楼上的张哲,嘴里却很认真的回答了那人:“龚某并未娶亲,故无事可问。”
半楼哄笑,半楼肃然。
一位老者猛然扔了茶盏,指着龚夫子大喝:“龚岫岩!老夫再也忍你不得,当夫问妇,你太过无礼!汝既为书院夫子,怎的如此失德?”
龚夫子嘿然一笑:“龚某四十年来就没尊过那狗屁礼法半天,除了限人天性,泯灭人情,那等礼法道德又有何用处?”
老者被气得一时痰涌,早就站在一边的辜灵川急忙过来,替老者顺了顺气,立即仰头朗声道:“龚夫子如此无端之言,全然不顾天下人的感受与朝廷的法理,与法与理皆相悖斥。”
他略感好笑的看了脸色不善的张哲一眼:“夫子,既要指摘张信之的诗才,又涉其家事,总要有个理由才好!”
龚夫子慨然一叹:“这浪荡儿的诗才先且不论,只说这孟家女郎。某研烂柯二十七载,所见棋国俊才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然天资最盛者,莫过于孟家女郎。此女十四岁,便解了某三叠玲珑局;十五岁时,某撰棋稿便通了大半;十六岁及笄,某修书赠与朗州申屠夫人,中夹孟家女郎七局之图。申屠夫人至朗州而来,便要收了孟家女郎做她的关门弟子。”
申屠夫人的大名一出,满场哗然。
“竟然事涉申屠夫人?”
“申屠棋待诏也曾来过本郡?”
龚夫子点点头:“申屠夫人在本郡小住了半月,就是为了收此女为徒。众人皆知本朝国手五人,三人为朝中棋待诏,申屠夫人以巾帼身居此职已经十五载。”
“奈何就是因为此人!”龚夫子指着张哲,“与孟家女郎立有婚约,孟家竟三拒申屠夫人之请!前些日孟家蒙难,那女郎遂沉沦至农家芦院,想来日夜以泪洗面,与蚕稻为伍,不再识得黑白之道。从此棋道少一骄子矣,委实可惜,可恨之极!”
张哲心道:原来我老婆在围棋上这么厉害?
他苦笑着解释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怪得我来?再说内子在家不过日日读书,闲来弹琴,却不见有什么棋盘棋子。莫非汝......。”
张哲话未说完,那龚夫子一听孟小婉出嫁之后,竟然连棋子和棋盘都没带,顿时一股怒气直冲大脑。
“呔!欺世盗名的东西,还不是因为你,才让那孟家女郎舍弃了最爱之物!还啰嗦的甚,速速写下合离之书来,某自会将孟家女郎送往朗州申屠夫人之处。那里不比你农家陋院好得多?”
这种不在乎世俗的人搬出的强盗逻辑,莫说是当事人张哲,就连那些观众也看不下去莫
一片斥责声中,那龚夫子竟恍若未闻,只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张哲。
张哲脸色气得发白:“家岳相托不久,某岂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孟家之事,汝也不必担心,”龚夫子看了一眼辜灵川,“某既答应宋家代其出战辜灵川,让其不再杯葛童考之事,便是宋家已然答应某会保住孟家诸人。所以,汝还有甚借口留难孟家女?”
事涉宋家,西楼之中一时安静了许多。除了随辜灵川同来的几个人还在“仗义持言”,其余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留难孟家女?!”张哲突然一阵心烦,这几日孟小婉的种种冷脸他看了无数。他不是圣人,也积压了许多怨气。龚夫子这“留难”二字一出,立即就戳到了张哲的心底。
而且宋家既然敢答应龚夫子此事,这也说明被关押的孟家人也有了同样的意思。想到这里,张哲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