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城码头众多,其中以东码头客货最盛,也最是繁华。
张哲与霍炳成从西而来,选在了西码头之一的柳叶渡上了岸。上岸之后,两人沿着江边石板路一路东行。
走出大约两里路,就听霍炳成的书童指着前方叫道:“两位公子,读月楼到了!”
张哲抬眼望去,只见一座三层高的飞檐古楼屹立在江边。楼下石板路上停了不少的马匹和车辆,显然这里应该是郡城内很是知名的一座酒楼。
“信之,这座读月楼修于百年前开国之际。楼中竹鱼之美名传方圆百里之地,走走走,看我们今日运气如何,能不能觅得竹鱼一只?”霍炳成显然对这竹鱼甚是喜爱,拉着张哲便一路急行。
张哲没有扫他的兴,加快了脚步的同时也好奇:“济源兄,这竹鱼是什么珍稀之物?听兄长的意思,去晚了还不见得点得到?”
“当然,”霍炳成吞了一口唾沫,速度不减,“这竹鱼产自峰顶竹林潭底,最是难得。此鱼出水即死,渔夫都以冰裹了,连夜送到酒楼来,便要当日开杀,否则第二日就吃不得了。”
两人来到楼下,霍炳成对着门口的一块牌子看了半天,最后叹气:“没有告示,看来今日运气一般,并无竹鱼送来。”
“不过,这读月楼的饭菜也算一绝,走!”霍炳成带头领着张哲进了酒楼,就往楼上走。
早有眼尖的小二认得这是桃林县主簿的公子,急忙迎了上来,引着三人走向楼上。
刚刚走到二楼,就听得三楼上一阵热闹。
霍炳成皱了眉问那小二:“三楼之上怎如此喧闹?我宴请朋友,可需清静。”
小二急忙笑着解释:“霍衙内明鉴,这是郡中芙蕖书院的学子们在楼上聚饮,也有几位衙内在内。就连林通判家的女公子也与几位交好的小娘子在场,想必不会太过喧闹的。此刻定是有了什么乐子,偶尔一闹罢了。”
霍炳成也没问有哪些人在,只叫小二把他们引到较为僻静的去处去。
上了三楼,一股江风迎面而来。这三楼竟是个通透的结构,只是竖立着一些屏风,将各自饮酒的人纷纷隔开。
霍炳成与张哲坐到了西边临江的一处屏风后面。
这里设了一方矮塌,塌上有一张尺许高的小方桌。二人刚刚在塌上坐下,另有跑堂的过来殷勤的倒了茶水。霍炳成点了七八个菜并一壶什么柳叶酿,两个小二便躬身退下去了。
这处角落可以看江,风景甚好,霍炳成拉着张哲又说起他刚才那首西江月来。
张哲大部分时候不说话,只是听霍炳成的解析与感叹,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这首词的理解,居然还真的比不上霍炳成,所以他这个“原作者”只好“藏拙”了。免得他这个“原作者”说出什么尴尬的释意来,乱了对方的三观。
酒菜上得很快,菜肴卖相精美,香气不俗。只有一道卖相一般的菜肴是点与书童吃的。那半大书童笑眯眯的抱着一个大碗,堆满了米饭,将那菜都盖在了米饭上,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吃的很香。
两人互敬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正要谈些有趣的顽笑话。就听见外面突然有人大叫了起来:“你这是有辱斯文!”
另一个人冷冷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谈何有辱斯文?”
发怒的人又叫:“你收了宋家二十两,带头发动书院里的童生不参与今年考试,这难道还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
“却是好笑!”被指责的那人再次冷声发笑,“同知大人无端生事,竟捕了全郡粮商,以至合郡百姓无不惶然,我身为本郡人难道为之发声都不行么?否则学这一身道德文章又有何用?”
“杜长平,汝收钱做事,岂不羞哉?书院风气从汝始坏,泰半童生在汝的蛊惑之下竟都收了那银子!你还有何面目在此说话?”
“李玉堂,你莫说我,”那杜长平一点气势都不降,“郡中高学判,与孙同知本是一党。今年考试,必是为孙党张目揽才。作为本郡人,岂可投到外郡人门下?宋家给钱,我若不收,他便不会安心。再说你,平日学业一般,若不是这许多人罢考,你怎会这几日在我等面前高调了起来?莫不是有人已经许了你一个秀才的名头?”
“无耻,”那李玉堂的声音有些慌乱,显然是心中有事被姓杜的说中了。
霍炳成与张哲听得很是起劲,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大笑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好一个收钱办事,求人心安,不问自己心安的杜长平!”
“你是甚么人?”只听一阵椅子响,那杜长平竟被这一句反问惹得发了怒,站了起来。
“汝说合郡上下惶然不安,俱是假话!”那人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一直走到了三楼大厅中央的位置。
“假话?”杜长平冷笑一声,“合郡粮商被拿,上百粮店被封,涉及百姓果腹之事,试问哪个不慌?就这几日间,合郡粮价已经涨了一成!汝安敢指摘于我?”
“无知的东西,”来人冷笑一声,差点气炸了这杜长平。
“如今正是夏收之际,我郡本就是产粮之地,要多少粮食筹不来?”那人环顾着四周侃侃而言,“不过临时封店几日,哪里就会影响到本郡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