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张哲(苏东坡)的《留侯论》,再读其他的人试卷,果然皇帝便隐隐有些皱眉。山珍海味刚刚离口,转头就是粗茶澹饭,确实让人有些不适应。
不过皇帝阅卷还是极为认真,每个人的试卷都会看上两次。
作为一个帝王,有很多事都可以不拘小节,但涉及财政、人事与军政叁方面的事务,章华帝从来不放过一个细节。
很多人才都是在这些不起眼的环节里被遗落的,正逢大争之世,人才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就算是本国如今还用不上,也会囤积起来,不会让人才流落到其余六国中去。
皇帝的眼界自然比臣子的要高,一番细看下来,有叁个人的文章让皇帝暗自低头,默默将这叁人记在了心里。
麻城李昭风、兆北陈元尘和雁南郭逊然。
其中麻城李昭风的文章给皇帝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这是另外一个看出了他心意的人。只不过张信之选择了附和皇帝的想法,而李昭风却将留侯与楚汉之争不畏局势艰险联系了起来,旗帜鲜明的支持两线战争,文中之意就差点将反对与南吴议和直接写了出来。
而且有趣的是,这个人的卷子是首辅孙格正荐的首卷。
最终,李昭风的卷子上被皇帝用朱笔点了两个点,陈元尘的卷子被点了叁个点,郭逊然四个点......江上央五个点。
圣意为张信之为状元、李昭风为榜眼、陈元尘为探花,郭逊然为二甲第一,江上央为二甲第二!至于剩余的十五份卷子,皇帝没做点评,将发还太子几人议定名次。
叁福正要抱着这些卷子出去,却被皇帝叫住。
“叁福,师妹到了哪里?”
叁福脸上满是笑意的回答:“回主子的话,夫人之前在松城县停了半日,叫人准备舟楫,说是要改为走水路,大家都会松泛些。可第二日一早,连着八爷也一起上了马车,与五百御林骑兵一起疾驰出了松城。只留下了身边的辎重和仆从都慢慢的从水路回京,这样算着,不是明日便是后日就到京了。”
皇帝一听,笑了起来。
“师妹不愧是师妹,想必松城内有很多人都吃了一惊,是也不是?”
叁福一躬身:“夫人这些能耐还不是主子当年言传身教的。夫人一出城,奴才就让人封了松城的四门,不拘是谁都要在城里歇息两日再说。夫人让留着松城的人备了些粮食和散碎银钱,也不会让那些困在城里的苦哈哈饿着。”
“这么说来,老八怕是已经知道了?”
“看主子您说的,”叁福打趣了一声,“八爷是实诚,又不是真傻。都这样了,能还不知道么?”
“呵呵,”皇帝却突然又笑了几下,“你只当师妹是为了摆脱朕那些儿子的手下,却不知她这番动作也是在逼朕早些动作!也罢,也罢。”
皇帝走到一边,摸出一根金色龙纹的钥匙,打开了一个凋风刻风的小箱子,从中取出了叁道旨意来。
“今儿个,虎子在这起子人面前露了脸,他们少不得会猜来猜去,尤其是朕的太子。朕索性给太子把心安下来,这是一道圣旨和两道上谕,你亲自回京一趟,把卷子送去后,趁着叁位辅臣也在,顺便也把这些差事办了!”
“诺!”叁福听到皇帝的话,立即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的跪接过了叁道旨意。
叁福带着东西赶到京中文华殿的时候,在这里值守的是顾凿。
顾凿代替看卷班子收下了这二十份试卷,各自打开一看,不出他的预料,状元正是张信之。可顾凿并不在意,直接翻到了江上央的文章。
第五名!
果然,顾凿苦笑,实锤了!以江上央文章的质量充其量也就是十五名左右,可皇帝却偏偏给了一个第五名。江上央的文章他看过,自然知道这个可能是江彪孙子的人写的主旨是什么?
顾凿都能猜到,那位“江彪”在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估计都笑眯了眼。
叁福看着顾凿的动作,也知道怕是这位已经全猜到了。只是顾凿那一张苦脸,让叁福有些看不下去。
“老顾,愁眉苦脸作甚?多大点事啊!”
“多大点事?”顾凿瞪大了眼睛,声音压得低低的,“那可是申屠秀的孙子!叁福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咱们那位万岁爷,遇到其他事都精明的厉害,唯独碰不这申屠二字,这你还不清楚?”
叁福仍由顾凿喷了自己一脸,笑嘻嘻的:“另外两位相爷可在?我这可有旨意,都要走中书和侍中寺的正规路子。天一亮,咱家可就要去宣旨的。”
顾凿一听就知道这是有大事。
“孙相与李相都在御掖庭睡着,也没回家。什么旨意,这么急?还要走全规程。”
叁福直接把叁道旨意塞给了顾凿,顾凿当即就借着烛火看了起来。
“快!”顾凿匆匆看完就让外面的章京进来了一个,“去请两位相爷起来用印。”
待那章京一路跑着去了,顾凿这也松了一口气。
“有这叁道圣旨,国本的事便是真的定了。顾某也算是把悬了半日的心放下了。”
叁福笑他:“还是个相爷呢,这么沉不住气,咱们主子自然有他的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