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镡一夜没有睡好,即便早想好了怎么打,如何应对,但事情到临门一脚,依旧让他激动得睡不着。
有人曾说过,战略决战是赌国家的命运,赌军队的命运,赌这个字很不好听,但却找不到一个恰切的字来代替它。
如今的局面就是这样的局面,这是一场决战,豫国与刚建国不过两年的新生唐国的决战。
这场仗如果赢了,唐国将如南北朝时期的北魏,雄踞北方,向南威压荆国、徐国、沂国和越国。
这场仗如果输了,往后唐国举国肯定很少再敢言东出了。
国家的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决定的,比如秦国,作为关中诸侯国,商鞅变法之后,就开始对外扩张。接连攻灭巴、蜀、义渠,成了西陲强国。秦国自秦孝公之后的历代君王,心心念念要东出以平灭六国。
先是攻韩、魏、楚,此三国战败,割地求和。后来秦国遇到了强悍的赵国,一场长平大战,打了几个月,最终这场决定命运的战略决战,以秦国胜出,并坑杀了四十万赵军结束。自此之后,关东六国再也抵挡不住秦国东出的势头。
再比如北宋,赵匡胤父祖几代人,都是五代十国的武将。赵匡胤以殿前都检点、后周马步军总帅的身份,黄袍加身,篡权建国后。北宋初期也是对外扩张的,北宋军队在赵匡胤手下,接连攻灭后蜀、南汉、南平、武平、南唐、两次挫败契丹的禁军,正是士气最高,战斗力最强,全国上下作战信心最足的时候。
可后来的事情是,赵匡胤正准备北伐灭亡北汉的时候,不明不白地死了。其弟赵光义继位后,在战略决战中败给契丹,这一败,几十年积累的锐气、士气,和对外扩张的勇气都统统没了,北宋从战略进攻变为战略防御,一个国家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更近一些的就是明朝了,同北宋差不多,一场土木堡之变,完全改变了明朝的国策,如果说土木堡之变前的明朝,是国家层面的战略进攻,那土木堡之变后的明朝,就完全变成战略防御,越来越像北宋了。
一场战略决战,可以左右国家的命运,新生的国家必须面对。
如西汉初年之匈奴,唐朝初年之突厥,而现在对于大唐来说就是豫国,如果能彻底将豫国打垮,就如当初汉朝对匈奴,唐朝对突厥那样,那么往后对于这个新生的国家就是阳光大道。
如果不能,那就会像宋朝,明朝中后期那样,慢慢陷入蒙古高原、西域、青藏高原的弧形包围中,也注定是个被锁死在农耕区的国家。
这种压力越是有远见越大,如果看不到这层,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也正由于看得很远,他一万分的不想输,一个国家想要走得长远,想要做大做强,建国初中期必须有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决心和勇气,如汉朝对匈奴人的战争,奠定一个国家的精气神,否则之后肯定是宋朝那样的下场。
当天,众多将领被召集到雒阳西郊唐军大营中后,王镡换了一身甲胄,这次他决定亲自上场,披甲见众人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此战的重要。
中午,王镡没有准备午饭,直接召见诸将议事。
大帐中众将都坐在一起,王镡在最前方,木架上挂了三幅地图,第一幅是河南郡境内的总体局势;第二幅是雒阳城附近的详细地图;最后一幅则是伊阙关附近的详细地图。
“这几天来,总体局势上,我们后方伊阙关方向,王潭等将领率领亲卫师已经阻挡住了豫国魏华部的贼兵,第十五军向东出兵,第四军向北出兵,完全牵制住了魏华部豫军贼兵,我们的后顾之忧完全解除。
前几天,第二军在龙门山和伊阙关之间击败豫军,王潭还在伊阙关坚守,豫国囤兵坚城之下十余日,久攻不克,士气受挫。
朕断定决战的时机已经到了。”
王镡直接用断定一词,不给众人反驳和发表意见的机会,这与他以往的作风完全不同,也使得大家意识到这次的军议非比寻常。
“豫国大军三十万,人数虽然很多,不过他们士气低迷,粮草不济,不足为惧。”
王镡自信满满地说道,仿佛昨晚焦虑得睡不着觉的完全不是他。
王镡看着中军帐内的第一军军帅郎泽卿、第十六军军帅蒙溯和第二十一军军帅李季,缓缓开口道:“如今雒阳城已经被团团包围,武卫军的使命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围攻雒阳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以郎泽卿为主帅,蒙溯和李季为副帅。这雒阳城内没有多少守军了,你们只要将他们围住或者驱赶到旋门关外,就可以了。”
郎泽卿带头起身,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遵旨。”
王镡对他们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准备吧,划分好各自的防区。雒阳城内的豫军将领还是有些能力的,别疏忽大意。”
“喏!”众人齐声应道。
等到三人离开之后,王镡直接对王栩以及武卫军的四个师帅下令道:“让效节卫分头传令,明日四更,武卫军的四个师拔营西进。”
“喏!”五人齐声应道。
当天正午议事结束后,诸将急忙赶回驻地,而武卫军四个师也开始整军备战,乌逻、褚路煦、袁添钢、常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