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隔着很远就闻到血腥味,脚下的道路很泥泞,四周都是营帐,往来的士兵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伤兵的痛苦哀嚎,大军已经没有才南下时的锐气。
他们在坚城下屯兵了好几天,死了两千多人,受伤的超过五千人,依旧没有进展,这让士气越发低下。
朱海的牛皮靴上沾满黄泥,踩着浅水渡过小河后他看到路边放着一具尸体,有个他认识的主帅亲卫正在旁边挖坑,那孩子是他家亲戚的后人,被长辈安排在睢阳侯身边做侍卫的。
朱海皱眉,几步过去,询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亲卫小声说道:“他是侯爷的厨子……”
朱海明白过来,接着问道:“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亲兵点点头,小声说道:“听说往东走的人遇上唐军,被杀了两千多人,逃回来的很少,侯爷非常生气……”
说着那名亲卫看了地上一眼,嘀咕道:“倒霉厨子……”
朱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立即让亲兵牵着马,自己步行到中军帐面前,外面还能听到魏华的咆哮。
“蠢材,比狗还没用,废物!”
门口侍卫见到他,进去通报,很快里面的声音没了,安静下去,随后侍卫让他进去。
朱海进入大帐的时候,魏华正在大帐中,满脸怒气,发髻有些凌乱,大帐地毯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没人敢来清理,桌上放着带血的环首刀,显然是刚刚那被杀的倒霉厨子的。
朱海行礼,劝谏道:“侯爷,亲近之人不应该随随便便地杀戮。”
魏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贱奴而已,你别管!”
朱海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即便是贱奴也能轻易杀人,对身边近侍太过残酷严苛,绝非好事,如果有谁心怀怨恨呢?
再勇猛的人,五步之内也抵不过一把刀。
不过这些话他最终没说出来,因为魏华把一份战报拿给他看,昨天东进的军队在伊阙关北面的谷道上遭到唐军伏击,两千多人只有少数逃回来,多数被唐军杀了。
估计战死两千人左右,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坏消息,两千人战死不是个小数目……
这样几天下来,在伊阙关城下,加上东进的损失,他们已经接连战死了近五千人,伤兵中的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五千人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如果不是有三十万大军支撑,五千人的损失足以决定一场中小型的战争胜负了。
虽然他们有所斩获,也杀伤不少唐军,但朱海知道那完全不同。
他们的优势在于速战速决,豫国地处四战之地,战略纵深狭小,豫军习惯了打快速的奔袭战,粮草补给带的不多,一般不会超过三个月,他们没有唐军那样的持久力,如果长久地打下去,越拖对他们越不利。
常年的经验告诉朱海,他们的士兵没有唐军那样的耐心,如果他们在一开始就没法压着唐军打,越往后军心就越不好。
他们这些年能保持对周围诸国的优势,很大程度就是靠着密集的水系,快速的机动力。同时还有几处重要的前沿要地,建起来坚城挡住敌军的进攻道路,使得豫军能及时在前沿补给,这就大大减少了他们的劣势。
这也是他认为雒阳不能丢的原因,丢了雒阳,豫国就等于丢掉了一半国土,所以他一听说雒阳有危险就力主建议魏华南下伊阙关。
朱海只能冷静分析道:“侯爷,唐军肯定在龙门镇部署了重兵,唐军打仗擅长防守,末将看他们可能是两重防线的布置。
伊阙关、龙门山一线为第一道,随后是龙门镇一线为第二道,逐层防御,消耗我们的兵力,唐军打仗向来是这样。
每次我们同他们打仗,他们都会组织大规模防御,只要我们击破一处,后方士气就会崩溃。”
朱海说的是实话,他身为豫国将领,经营雒阳多年,和西面的唐军打交道最多,只要和他们一打仗,他们总是喜欢采取守势,据守坚城硬寨不出。
所以他觉得这次也和往常一样,他们南下之后,唐军采取守势,准备层层阻拦他们东进,以防止他们同雒阳豫军将唐军合围。
如果现在就放弃,失地无法夺回,他心有不甘,伊阙关、函谷关都是雒阳的门户,没了这两个地方,唐军随时可以东出进攻雒阳,没有这两座关城,雒阳就像什么都不穿的美人,谁看了都会动心。
根据以往的经验,往下打风险也不大,最好的情况是夺回失地还有余力继续往西,抢掠土地和财富。
一般情况下,夺回失地,保住两座关城这个西面门户,雒阳也会更安全。
最坏的情况他们也可以撤兵回谷城,保全大军主力,唐军向来喜欢据守坚城,很少主动出击,特别是面对他们的大军时。
魏华考虑很久后,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接着打伊阙关?”
朱海点头,建议道:“现在才夏天,时间还早,而且我们的大军已经离开偃师西进了,兴师动众,朝中还有很多人看着呢。”
他知道当今魏华的软肋,魏华是靠军功起势的没错,可是自从他身居高位之后,作为很少,朝中内外其实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反对,如果这样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