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耘菽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可圣上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各位功臣,回来的路上就和晚辈念叨。那些田地,都是你们拼死换来的。虽说百姓吃亏了,可朝廷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田地是什么呀?是传家的!诸位军侯家大业大,子孙众多。可爵位只能传一人,要是没有军功,三两代之后,这偌大的家也就散了。就剩下这点田地,留给子孙,做个富贵闲人!”
白溯动容道:“圣上对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真是情深恩重!”
“回京时,圣上一路都在想这事,在下和圣上说,为了频阳百姓,这也是没法子。总不能让频阳的百姓,无地可种。可是你们知道,圣上说什么?”
呼啦,周围一圈脑袋都凑过来,热气喷了张耘菽一脸。
张耘菽故作神秘地说道:“圣上说了,庄子田地收回来,朝廷不白要,要给诸位功臣,补偿!圣上的意思是,朝廷赎买!”
嗡,周围顿时炸锅。
“什么补偿?”
“朝廷赎买?给银子?”
“圣上还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张耘菽神秘一笑,说道:“就以我们张家的田地为例,诸位可知,圣上给了多少补偿?”
“快说呀!”众人恨不得把他拎起来,把他肚子里的话都到出来。
张耘菽微笑着吐出三个字:“你们猜!”
“我猜你大爷!”
张耘菽正在装腔作势,突然脖颈上一紧。
一只铁手钳子似的捏上来,王廓老侯爷怒发冲冠,大骂道:“你祖父你父亲,都是憨厚耿直的好汉子。怎么到你这儿,说话跟娘儿们似的,玄玄乎乎,不尽不实。快给老子说,不然老子掐死你!”
张耘菽大惊道:“老侯爷,您!”
老侯爷不但掐住张耘菽脖颈,铁手还上下摇晃张耘菽的脑袋。
“我……”张耘菽被掐得几乎上不来气,大声道,“圣上说,田地是没得补,但给了张家一条财路。许了我张家,辽东郡独家卖盐的权力,三年!”
瞬间,屋内鸦雀无声。
王廓老侯爷的手松开了,人愣愣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老不死的,手劲这么大!”张耘菽心里骂了一句,揉着脖子道,“圣上说了,田庄才能有多少出息?还要落下骂名!干脆,给张家一条财路,几年下来不多说。几代人的荣华富贵,是绝对没问题!”
勋贵们彼此对望,眼中都是狂热。
这些人除了土地,最是见不得金子银子黄白之物。
盐是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能换来什么他们更清楚。
“圣上说,诸位的田地交上来,朝廷不能亏待你们!”众人的模样落在张耘菽眼里,他得意地笑笑,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诸位想想,幽州那边,盐铁糖茶布,木材矿山皮毛……而且那地方虽然穷点,可是原先幽国燕家留下的盐场,马场,田地……”
他正说到兴头处,忽然感觉脖子上又是一紧。
又是一双铁手,而且抓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阳周侯王廓双手抓着张耘菽的脖子,来回摇晃着,唾沫喷了张耘菽一脸,急声问道:“你说,圣上许了你家卖盐?许了几年?”
张耘菽艰难地说道:“三……三年!”
王廓继续晃着张耘菽的脑袋,接着问道:“一个郡,几万户人家,只能吃你张家的盐?”
张耘菽艰难地说道:“咳!咳!对,正是如此!”
王廓老侯爷继续摇晃着,来了第三问:“就你们家那两千顷的庄子,居然给了三年盐专卖?”
张耘菽的脑袋,跟风中的树叶似的,来回飘荡。
“老廓!”密国公蒙翱呵斥一声,拉开王廓,皱眉道,“这么大岁数了没点分寸,真给掐坏了咋办?”
王廓老侯爷坐在那,一脸不可思议,“几万户?三年的盐呀!那可是盐呀!蒙兄,您不是不知道。当年我们在西凉,饿得就快吃人了。是先帝爷找人卖了五百斤盐,才给我们几万大军换来了救命的粮食!”
“王廓,你稳当点!”蒙翱有皱眉说了一句,转头笑脸对着张耘菽,说道,“你别这老不死的一般见识,他浑人一个!”
蒙翱又继续亲热地说道:“圣上,真许给你家了?!”
“这事晚辈哪敢撒谎!”张耘菽揉着脖子说完,咳嗽起来。
“来,跟蒙大爷好好说说,圣上还说什么了?”蒙翱笑着说道,一转头对旁边呵斥,“啧,都愣着干啥,看给这娃吓的!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跟娃逞啥能?快,给倒点茶来,说这半天,口都干了!”
众人回神,可桌子上只有烈酒,哪有热茶。
这时,雅间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各位爷,给您上菜,甲鱼汤来了!”
“就这个吧!”贺秉搓着大手,来开门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放在张耘菽面前,说道,“喝吧,王八汤,大补!”
张耘菽看看王八汤,又看看面前伸长脖子,等他说话的老杀才们。
张耘菽把汤往边上一推,说道:“该说的,晚辈都说了。圣上说了,不亏待诸位。幽州的盐,糖,布,棉这些玩意都可以给诸位专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