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儿臣都明白!”王镡继续笑道,“但在儿臣看来,也占得太多了些。皇家毕竟不同于民间,天下为先而非一家一姓之殊荣。父皇,儿臣心中所愿,是这天下百姓家家有田有产,不说大唐立国这两年共,就说当初在并州。尚且轻徭薄赋,授民以田,施行被百姓称赞的德政。怎么在频阳这,反而调了个儿。
皇庄和勋贵的庄子那么多,老百姓没田地,只能当佃户。父皇,您在东乡多年,您是知道佃户的苦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心里定然要戳我们王家的脊梁骨!”
“你小子,说得好像是我抢了百姓的田似的!”王谿恼怒起来,说道:“那些地,都是没收回来的田产充入皇家田庄,咱们没动老百姓一垄地!频阳县留下的那些人,没有这些庄子怎么养活?还有冯翊郡的兵马,还有常平仓,靠的不都是皇庄的出息?”
“那就少养些闲人呗!”王镡劝道,“儿臣回了趟频阳,作为郡城,面积比长安都不遑多让。东乡老家,那可是一应俱全啊,连官府都有了。可这都是面子上的事,朝廷为了频阳,连年花费巨资图啥?就为了好看?
您想想,倘若频阳没那么多皇庄,没那么多的闲人,又是什么光景?不但不用朝廷贴钱,反而能自给自足。”
王谿忽然大怒,斥道:“咱让你回乡祭祖,是让你知晓祖宗的艰难,不是让你搜刮祖宗!”
说着,他脱下布鞋,怒道:“出门一趟,回来数落起你老子来了。别看你现在是皇上了,可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当家呢!”
王镡没躲,反而看着王谿,笑道:“父皇,频阳不单是我们王家的老家,也是频阳百姓的老家!”
王谿的手一滞,终究没有落下。
王镡接着劝道:“前年,您杀了那么多在频阳不遵纪守法的百姓,也三番五次下旨公侯不得侵占百姓田产,不得虐待庄户,不得强买强卖,您心中是有百姓的,怎么一涉及到王家,这个弯就绕不过去呢?
儿臣也没说不要皇庄,是想着小一些。不单是我们王家的庄子,勋贵的庄子也要想办法变小。让频阳的百姓手里有好田,才能人民安乐。人民安乐了,咱们朱家才算对得起家乡,对得起祖宗!”
“老子不用你说教!”王谿仍旧怒气勃勃,甩手把鞋扔了。忽然,唐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要把勋贵的庄子也都……”
“是,频阳籍勋贵的田也太多了些。功劳是功劳,田地是田地,不能混为一谈。”王镡开口道,“其实皇庄还好,毕竟是天家的东西,再苛刻也有个限度。而勋贵的不同,儿臣在频阳听说。佃户给他们种了一年地,若是赶上年景不好,还要倒欠他们的租子!”
“谁家呀?”王谿问道,“谁那么大胆子,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勋贵都在京城中,未必知道。可管着他们庄子那些管事之类的,小鬼难缠!”王镡笑道,“世上,多狗仗人势之辈,您又不是不知道!”
王谿沉思片刻,说道:“要动勋贵的田,可不是小事。那是他们当初跟我、跟你卖命换来的,你真要动,得有个好说法!”
“儿臣已经想过了!”王镡说道,“若是您允许,朝会上,儿臣让王士晖等人先上折子,先说皇庄的事。等我们同意把皇庄多出来的田地,按丁分配给百姓之后。再让皇甫坚他们上折子……”
王谿接口道:“让他们上书勋贵在频阳田产太多,影响百姓生计?”
“父皇圣明!”王镡笑道,“如此一来,咱爷俩带头,勋贵们也都没话说。儿臣再和那些侯伯们通个气,让他们主动交换田产矿山之类的,这事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且,朝廷也不是白要他们的,他们卖命来的东西,朕心中有分寸!”王镡继续道,“可以赎买,或者恩萌他们的子孙,给予官职爵位。其实长安城内的频阳勋贵,谁家也不靠那点租子活着。有田产在频阳,不过都是面子事。我们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也就顺水推舟了!”
王谿想了半天,看看王镡,说道:“你心里到底打的啥主意?”
“频阳,是大唐龙起之地。儿臣想着,正好在此处施行德政!”王镡开口道,“地,按人丁发放给百姓。取消以前的丁税,而是按地收税。按地收税,就不会再有隐藏人口的事,更不会再有百姓交不起丁税,卖身为奴的事!”
“这话你早就说过,我也想了许久!”王谿又躺下,开口道,“可是,这事难呀!这么一改,天下的豪强富户们都不愿意。他们的地多,交的就多。老百姓没了丁税,就不会再求着他们庇护。这可不是小事,这是牵一发动全身……”
“您怕了?”王镡笑道。
“哼!”王谿冷笑,说道,“勋贵也好,官员也罢,还有什么地主豪强,只有他们怕我们的份儿!”
说着,王谿眼神一凌,说道:“对,皇帝你说得对。这种事,就应该趁着他们怕咱的时候,直接给办了!”
说到此处,王谿又扭头看看王镡,说道:“你爹我虽老了,可这事没有我,你还真不好办!你爹我抽刀砍人砍了半辈子,到老了也没那闲心装好人,就这么干!”
男儿为家国,谋划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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