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城中华灯初上之时,王镡换上便装,带着几名效节卫,在城中随意的游走。
频阳城内万家灯火,倒也显现出几分富足。不过与长安那种浑然天成的繁华不同,这里显得有些刻意和不自然。酒楼里没有宾朋满座,商铺里没有流连的客人。
修筑得繁华的街景中,少了几分喧嚣,少了几分热闹。城池富足,但百姓未必,所以才会如此。
待行至城中美原坊,才是真正的频阳城,贩夫走卒汇聚在此,街头巷尾可闻童声。
这里,才真正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圣上,这里人多……”
跟在王镡身后的王栩刚开口,就被王镡打断。
“人多怕什么?长安城里比这人还多,朕还不是一样随意溜达!”
王镡一身劲装,腰间挎着环首刀,背着手看两边的街景,笑道:“王氏宅院那边冷冷清清,街面上也冷冷清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你们不要扫兴!”
王栩不敢再言,默默地站到王镡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前头街角处一个热气蒸腾的小摊边,传来阵阵葱花伴着热汤的香气。摊位虽小,但人满为患。有人没有座位,干脆就捧着比脸还大的碗,蹲在路边,吃得满头大汗。
“卖什么的?”王镡好奇笑道,“去看看!”
须弥,前头开路的效节卫禀报,卖锅盔羊肉汤的。这摊子在美原坊中很有名气,只因摊主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子!看书喇
“女的?”王镡踮脚朝那边张望。
果真,摊子上一个年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忙碌着。蒸腾的热气,吹得她双脸潮红,粉汗淋漓。
因为要给客人整治吃食,半截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脖颈处也没掩紧,低头时有些许的缝隙。
小家碧玉,如小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镡看得真切,几个对着摊子喝汤的汉子,好几次差点把汤喝进了鼻孔里。
“去,吃几碗!”王镡笑道。
刚走到摊子前,正好有几个客人吃完,空出一张矮桌来。边上几个人本想抢先,却直接被王镡的效节卫们不动声色地隔开。
王镡问道:“老板娘,有什么好吃的?”
这矮桌距离摊子上的热锅最近,刚一坐下,热气和香气顿时围绕周身。
女子用围裙擦下了手脸,大大方方一笑,说道:“这位少爷,我这摊子上就是锅盔和羊汤!”
说着,蹲下身子,用围裙把有人用过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又马上掏出几副干净的筷子放在桌上,嫣然一笑,说道:“您来几碗?”
“先来四碗,多放羊肉,多放葱花少放香菜!”
“您且坐,我这就给您端来!”
老板娘自去忙,王镡又对身边人说道,“你们也坐吧!”
王栩,张诙等人闻言坐下,戒备地看着周围,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可王湔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你愣什么呢?”王镡用筷子捅了下王湔,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看着老板娘,笑道,“怎么的,想娶妻了?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师帅。可是我听说,给你提亲的人很多啊,皇后还给你挑了几个呢,你怎么都没同意?”
“末将……不是!”难得的,王湔脸上一红,辩解道,“末将不是看她,而是末将心中有心事,所以有些愣神,圣上恕罪!”
王镡看看他,说道:“这两日你确实有些反常,话也不多说,有何事说来听听?”
说着,点点桌子,让对方坐下,王镡说道:“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能把合阳侯难住!”
王湔坐下,脸上神色郑重,说道:“圣上,末将想……末将想去卫军带兵!”
王镡顿感意外,询问道:“怎么有这个想法?你现在是亲卫师师帅,掌握长安护卫人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卫军?”
“末将,惭愧!”王湔垂首道,“末将实话实说,往日在长安城中,末将还有些沾沾自喜。出身王氏一族,身份高贵。圣上又对末将恩宠有加。末将又跟着圣上立下些战功,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可是……”
王镡说道:“可是什么?你说下去!”
“可是末将到底有多少斤两,现在才看明白!”王湔苦笑一下,“以前都是小聪明运道好,可距离真正的名将,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哦?”难得他王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让王镡刮目相看,追问道,“人贵在自省,可你王湔可不是谦虚的性子。朕可是听说,往日里你可是眼睛都快到脑袋顶了,怎么现在一下子这么自谦了?”
“不是末将自谦,而是末将……”说着,王湔叹口气,缓缓说道,“昨日和圣上祭拜忠烈祠,看到了很多末将父亲同袍的牌位……”
说着,王湔忽然眼眶一红,继续道:“末将少年时,与父亲、叔伯们在池塘游水。父亲和叔伯们脱下衣衫,身上简直没有一处好地方,密密麻麻都是伤疤!
父亲曾对末将说,小子,记住了,将来你什么时候身上的疤,有你爹一半多,你才是个合格的将才!
可是末将愚活了这么大,托圣上厚爱,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