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心情难过的时候被关心其实挺容易哭鼻子的,小鱼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越安慰她越想哭。她强忍眼泪有些更咽地跟沈佩道谢,似乎面对沈家人的时候她好像说得最多的话不是麻烦你了就是谢谢你了,可见她是欠了沈家多少人情。
沈佩是十里八村都被夸赞聪明伶俐的一个姑娘,自然也看出她的不对劲来,试探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于是她没忍住,把昨日去镇上丢钱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这里的铜钱不像她习惯的纸币或银行卡小巧又好携带,第一次揣着实打实的一吊钱没经验,所以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晓,现在还欠着吕斌叔的钱没有给。
静静地听她说完后沈佩察觉出问题来,让她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讲一遍,她只好一五一十又讲了一遍,可等沈佩听到在市场里她站起来跳一跳暖和身子时瞬间意识到那吊钱并不是不小心弄掉了,而是在这个一时候被人盯上了,悄悄一路跟着她走出市场,然后找到机会撞上去,再把钱趁机偷走。
沈佩的分析让她完全傻眼,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扒手,而且那人竟然能够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把钱从自己怀里偷走了,她当时还傻乎乎地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香皂有没有摔坏,即便是刚刚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偷了。
难怪老话说财不外露,看来她这次完全是自己大意,没有防备所致,其实是在现代也有偷手机的人,自己怎么越来越马虎,一点不小心呢。
沈佩只好安慰她几句,告诉她要是带钱用荷包或者大一点的钱袋装起来,到时候即便是漏出来旁人也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即便是她没有不小心把钱掉在地上,一个脸生的人乍一来到镇上,那些个小偷们自然会盯上来,叮嘱她以后出门还是找个人陪着点,万一遇到胆大的小偷见她孤身一人起了歹心可怎么办。
她听完沈佩的一番话,也意识到了自己把这里想象得太过世外桃源了,该有的防备和常识还是要有的,很是认真地答应着。
见状,沈佩也放心下来,总不好沈永回来后发现走时好好的“媳妇”伤了毁了的,又拉着她去耳房跟念姐儿她们唠唠嗑,别一个人闷在屋里,四个人凑在一块说说话时间很快过去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吃完晚饭当小鱼起身要回屋睡觉的时候,刘氏忽然叫住她,示意她跟着自己去东屋。
看着刘氏从樟木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递过来后,她有些茫然地接过来,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堆铜板,说道:“这里面是……铜钱?”
只听刘氏说:“是我这个做大娘的疏忽,没有给你点零花钱,今天听我老姑娘一说才恍然想起来。”
“我不用,在这里你们对我很好,吃的穿的什么都不缺,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我不要。”她忙把匣子推回去。
“推辞啥?!给你就拿着。”刘氏一把将匣子塞到她怀里,说道:“在镇上丢的那一吊钱你就别再惦记,着急上火再得了病,犯不上。”
刘氏看着她抱着匣子扁着嘴不说话的样子,最像极沈佩委屈的时候,叹气说道:“你只管踏实在家里住着,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做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对念姐儿啥样就会对你啥样。匣子里的钱你留着买点姑娘家的东西,别胡花,要是用完了再跟我要,总不会因给你几个钱家里就活不下去了。”
刘氏的话真的是戳到了她的心里头,她努力忍住情绪,可眼泪还是簌簌地落下,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刘氏的脸庞,不慈祥不好看却格外真实,张了几次口,喉咙像是被塞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见状刘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难得动容说道:“你也是个可怜的,没事没事,快回屋睡觉去吧。”
她从东屋出来后,抱着钱匣子顶着月光缓缓走到东厢房窗下,环顾沈福家的院落,满是一家人生活的痕迹,令她感觉温暖又羡慕,可唯独自己不属于这里,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一直想靠自己在这里立足生存,可是好多事情好多人都不是她认定的那样。从沈家醒来后发生了太多太多,好的坏的瞬间会时不时在脑子里冒出来,让她忍不住猜测自己在别人眼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那句话那种行为无意伤了被人的心让被人不高兴,甚至还会纠结她应该做什么反应说什么话才会让别人觉得她没有不一样。
她又想自己是不是要内心再强大一些,那样就不会因为旁人的一件事或者一句话一个表情开始动摇反省起来,其实她也清楚她之前的处境并不完全是家人的问题,更多的是自己一步步妥协导致的。
事在人为,世上那么多姐弟,那么多重男轻女的父母,可并不是所有姐姐都会成为“伏弟魔”。
面对亲密关系时的一次次心软,一次次讨好,才亲手给自己脖子上套了绳索,因为太想要得到温暖所以就把绳索一端交了出去,面对选择时的每一次忍耐,每一次取舍,每一次贪恋都会让脖子上的绳索收紧一分。
加上被动的性格,决定了她会在遇到困难时独自解决不求助,会为了避免冲突而选择妥协,也会为了合群去出合适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