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村长媳妇顺势松开了念姐儿,于是村长把跑过来的念姐儿抱到刚刚他坐过位置上,又对沈永故作关心地说道:“那什么,要是有啥要紧事你就回来说一声,村里绝不会不管的,快走吧。”说完人不忘嘱咐同去的邵辉,道:“到了镇上你帮着些,别着急回来啊。”
邵辉是个老实到有些一根筋的庄稼人,闻言瓮声瓮气地一口答应。
沈永他心里实在担心洪婆子的伤势,听到村长如此明显的推诿之词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村长和周围的大家,然后低声同吕斌说:“他叔,咱们走吧。”
其实他能够明白村长在顾虑什么,都是过世的亲爹欠下的债啊,怨不得别人躲他家躲得这么厉害,人穷志短,他现在只求快些去找家医馆救救洪婆子。
雪路难行又天色渐晚,往日半个时辰的路程,现下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镇子上,而且街面上的大部分店铺已经纷纷关门下钥,找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在亮灯的医馆,邵辉赶忙帮着沈永一起把洪婆子抬进去。
小鱼她想要抱着念姐儿下来,可左胳膊一点力也使不上,还是念姐儿自己跳下车跑进医馆后她才缓慢地扶着车板往下挪,吕斌叔看见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在她站稳后便牵着驴车去后面拴好,此时她全部心思都是洪婆子身上没有察觉出吕斌叔的冷淡和刻意疏远。
几人一进去,坐诊的老大夫当即起身让他们直接把人抬到后院救治,两个学徒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跟过去帮忙,医馆里一下子忙活起来。
她跟在后面,在走动间忽然感觉到胸痛气喘,见已经有大夫在救治洪婆子,她也不着急上前去了,反正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缓一缓。她十分费力地抬起左边胳膊往后面看了一眼,见衣服上满是泥土和雪水,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出来,估计自己现在跟洪婆子一样都是被砸的黑不拉几的。
过了一会儿,念姐儿因为哭闹得太凶影响救治被邵辉拽着往外走,念姐儿挣不脱一着急咬了邵辉一口,见状她赶紧起身走过去哄住念姐儿,邵辉被咬疼了捂着手往外面走。
屋里老大夫似乎正在和沈永交代着什么,沈永全程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垂头而立,她有心想要过去听一听,可念姐儿闹腾得她几乎拉不住,好在沈永他也很快走出来,念姐儿抱着他的大腿便不再哭闹了。
她轻声问道:“大夫怎么说?念姐儿奶奶有没有危险?”
他也不隐瞒,直接对她说道:“大夫说情况很凶险,需要下猛药来治,但一副药要八两银子,还必须连续吃上三副才有效,而且医馆不保证吃下三副药人一定能醒过来,大夫特意提前知会于我,让商量好要不要救,若决定要救的话就尽快去筹钱。”
洪婆子是他的娘亲,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揪心,她心里也明白他是在为难凑不出药钱来,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永哥,我已经把家里的钱都拿来了,有四两,其余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给打断道:“妹子你别说了,我知道家里的钱根本就不够,麻烦你先在医馆照看着念姐儿,我跟她吕斌叔现在就得赶回村里,早点凑够钱早点回来。”
看着他这就要往外走,她赶紧伸手拉住衣角,劝道:“大晚上的怎么走啊,医馆不是已经在救治了吗,就算要凑钱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她在来镇子前就预料到洪婆子的医药费会不够,所以才会带上水晶手串,而且深冬的夜路经常会有野兽出没,万万不能让他冒险,她打算等明日天亮当铺开门后自己瞒着他去典卖些银两回来,省得他提前知道了又像上一次一样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他摇了摇头神情很是无助,方才他已经恳求大夫先救人,欠下的钱一定尽快还上,可是医馆不是善堂,大夫也很是为难,直言一旦开了先例后面就不好办了。不过最后大夫还是答应会先给洪婆子喂下第一副药,容他一日回去凑钱,只要一日内拿钱回来便不会耽误后面的两幅药。
可足足二十四两银子他实在不知该找谁去借,普通农户家一年能攒上三四两就算很好了,可即便有人家能一下子拿出二十四两也不会借给他的,因为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被他那个烂赌的爹沈寿以各种名义借过钱,欠下的债直到死也没还,所以如今村里人人躲他家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借钱给他,医馆虽说已经容了他一日时间,但就算再容他五日也未必能够借得到啊。
现在只有二叔家可以去试一试。
一边是危及的老娘,一边是他曾发过的毒誓,要他左右为难。
老天爷好像一直把他往绝路上逼,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容不得他喘口气。
小时候他记事起,沈寿就常年烂赌酗酒,每每输了钱回家就会对着洪婆子非打即骂,祖宅田地输光了还不收手,连亲生的大女儿沈媛也被他嫁给别人来还赌债,之后仍然不改赌瘾,源源不断地四处欠钱,直到后来一次烂醉睡在雪地里,被活活冻死了。
而且在他祖父活着,沈家还没分家时,沈寿就为赌钱偷偷去当掉了沈家的祖宅,事发后沈福沈寿两兄弟便